加载中…《乍暖还寒》036
(2014-05-26 21: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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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广雄处女作青春爱情昭通一中文化 |
分类： 我的作品 |
6月1日
林枫
今天是我的生日。本来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除了在心头告诫自己又在人生路上留下了一个里程碑之外，就像一个其它平平常常的日子一样过去吧。
可小秦老师却叫我到她宿舍去一下。她拿出一个精致的摆设放在桌上，是一枚洁白的三角贝粘在一块扁平的卵石上，像一艘迎风扬帆的小舟。
“祝你生日快乐，一帆风顺！”她把小船递给我：“我弟弟的同龄人。”
我真诚地说道：“真难为你还记得，谢谢您！”
她俏皮地一笑：“大姐会忘记了弟弟的生日？哦，我告诉白浪了。”
我脸有一些红：“老师，您也认为我和白浪……？”
她严肃地看着我：“你们是朋友，相信你！”
我默默地点点头，这是什么意思，我明白。
果然，白浪放学后找到了我。她笑得像花开了一样：“生日快乐！”她说。递给我一只瓷雕的飞鹰，上面有4个字：“鹰击长空”。
我说：“谢谢你了！”
她说：“我们是朋友嘛！”
罗雨在初中时就知道我的生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眼眶有些发青，把一件东西放在我桌上：“生日快乐，万事如意！”匆匆转身走了。我疑惑地注视她的背影。桌上是一串又像项链，又像念珠的东西，是一些小贝壳、小卵石串起来的。我思索着……还有好多同学都向我祝贺生日，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
回到家中，也是一派热气腾腾的场面，不亚于过年。妈妈笑，爸爸笑，没有教训什么。我好快活。
我感到无数热切的手向我伸来，感谢生活！
6月4日
林枫
吴勇回来后，又和我坐到一块儿了。他三天两头地不上课，我真希望他哪天给逮进去，永远不来才好呢。
今天早上，他却来了。上课的时候，他又凑了过来，喷着满嘴的烟臭，涎着脸，脸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青春痘，瞪着浑浊的小眼，大讲某个某个女孩又跟他怎么怎么了。我木讷地嗯着。
他忽然抵近了一些：“小林，你看罗雨怎么样？”
我淡淡地应付道：“不怎么样。她也不怎么漂亮，那么瘦。”
他装出审美专家的样子：“咦！你看那身材，这样么才苗条嘛。”
我不与他争辩，他懂个屁！他忽然问我：“你想和罗雨好吗？我包你说上她。”
我皱了皱眉：“人家有了嘛！赵山跟你不是很好的吗？”
他板起脸：“小林，我两个难道不是兄弟？为了你的事，赵山我来对付。再说嘛，他哪点比得过你？男子汉嘛，争得来么，才是有本事的嘛！”
我叹了口气：“你的心我认得，我谢谢你啰！我不想想这些事啰，无聊得很！”
他鼓了鼓眼，又笑了，好象什么都知道似的，拍了拍我的肩：“真的不想了？你装给我看吗？”
我佯装真的生气了：“我哄你干啥嘛？姑娘的心啊秋天的云，捉摸不定，到头来还不是自寻烦恼。”
他干笑了一声，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少边际地说起打架呀、女人呀……快下课时，他忽然又问：“罗雨说她和你结拜过兄妹的，可是真的？”
我心底笑了。有这么回事，不过是以前开玩笑说说罢了。但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他讪笑着：“嗳，今天早上，罗雨跟我打‘眼睛架’嘞，起码3分钟！你说她咯是看得上我啦？”
我终于明白他早上为什么那么热心地为我牵线的事了。我含糊地回答：“可能是嘛。”
他抓住我的手：“林枫，你去帮我说嘛！成了，我感谢你。”
我冷哼了一声：“你别逗着她玩。”
他急了：“嗳，真的，我这回是真的下决心要真正地跟她好了。哥哥我请你帮忙，你也不帮？”
我不吭声了，心里在狠狠地咒骂这头无耻的色狼。
也许是出于对罗雨跟赵山交朋友的“报复”，也许是我还是打心里怕吴勇。我在走廊上堵住了罗雨。好久没有和她长谈了，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人家以前帮你和叶秋，现在这事完了，你就不理人家啦。我不自然起来，脸也红了。
她背靠在雪白的墙壁上，黑色的长裙，黑色的丝袜，黑色的凉鞋。我一丝震颤，我想象中的女巫就是这般模样的。她冷冷地看着我：“林枫，怎么有闲心找我啦？”
我分明听出了不满。我有一丝愠怒，我讪笑说：“不是我，我是来帮吴勇的忙。他说他想和你真正的好……”
她厌恶地打断我的话：“我又不是路边的野草，谁都可以采，谁都可以欺负。”
我急忙辩解道：“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认得吴勇是个水性杨花的东西，他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你怎么会看得上他嘛？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注意着点，反正他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
我心头一“咯噔”，吴勇跟赵山又有多大的区别？她又是怎么会看上赵山的呢？我不自觉地说了出来：“你不是已经和赵山好了吗？”
她“哼”了一声：“你不要这样含刺地提什么赵山。我现在讨厌这个名字，不希望谁在我面前提到他。哼！你愿意听到我大叫三声叶秋吗？”
我脊背一阵发麻，像小时候听人讲鬼故事一样。从前的罗雨死了，不见了！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她是如此的陌生。不过，也许是我自己变了吧？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怎么啦？”
她垂下头：“完了，都完了！恶梦醒来是黄昏了。”
我不好说什么，也不想悄悄地走开。她看着我：“林枫，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交谈交谈了，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忙说：“只要你相信我，我愿意帮你分担点。”
她又“哼”了一声，不知哼什么，很刺耳。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教室，面对面坐下。她先问我：“你还记得一个叫马丽的人吗？”
我笑了：“怎么记不得？就是我们原来那班那个胖姑娘嘛！让我用毛毛虫吓哭过，听说她没有考上高中，现在在哪里？”
“在工会办的补习班补习。我上了高中之后，和她还有些来往。上个学期放假的时候，有次，她约我去她家玩。她妈死了……”
我点点头。这我知道，马丽的母亲死得早，他的父亲是个采购员，经常出差。
罗雨接着讲：
“他爸爸也出差去了。我去了时，已经有6、7个人在那里了，有两个是我们初中的同学，赵山也在。我们玩了一会儿，我说我要走了，我跟他们不熟。马丽不让。赵山说他认识我嘛。我好奇地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来一中玩过，正巧看见我独唱过歌曲，说我唱得相当不错。我这副破嗓子，居然会有人记得，我也挺高兴的。他就邀我唱两支歌，我当然没唱。他后来就和我一块儿坐到了床上，我避开了，也不怎么生气……”
我可以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咬着支带嘴的香烟，在慢慢地向一个女孩儿挪近，邪气十足地笑着……罗雨还在说：
“那天倒是没有什么。我知道这些人就这副德性，跟他们没说的。过了一个多星期，一天晚上，马丽又和赵山来我家找我。妈妈很讨厌他们，我又不好不同他们出去走走。一路上我们走走谈谈，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电影院门口了。玛丽去买了3张票，我也不好不进去，赵山挨着我坐着……”
我顿时又仿佛看到吴勇在轻轻地扯前排那女孩的辫子，一下，又一下。
“那天夜里，我回去得很晚，妈妈很不放心。我只好撒谎说，他们都是我初中时的同学。当时，我妈还问，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去我们家玩了？”
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你应该早点跟我讲讲嘛。我第一次看到你们，你们就那么近乎了。要不，也许我还能帮你出个主意。”
她横了我一眼：“上哪儿找你？去你家找？你妈不把我当成勾引他宝贝儿子的女流氓？”
我不语了。记得有次她单独去我家，走后，我妈就说她妖里妖气的，一点也不稳重。我也头脑发昏，居然又讲给她听了。她继续讲她的故事：
“又过了几天，马丽单独来找我，把我叫到了街上，掏出一封信给我。我拿着信还和她打趣：‘怎么不陪你的赵山去啦？’这以前，我一直以为赵山是马丽的男朋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补习班嘛，有几个不是成双成对的。马丽笑了笑说：‘这信就是赵山写给你的，你看完就知道了。’说完她匆匆地就走了，想逃开我一样。”
我急切地打断罗雨：“那封信呢？”
她淡淡地：“烧了。”
她接着说：
“那信一开头的称呼就吓死人。反正我说出来你是不会笑的，你是写这种东西的高手了嘛。说实话，那封信我还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说什么‘亲爱的雨，快救救我吧！我受不了啦，我每天都命令自己让我忘掉你，可怎么也办不到。我心头的一把爱之火越烧越旺，快要毁了我自己了。希望你落下些小雨滴，湿润我干涸的心吧！要是你离开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罗雨脸上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古怪的笑，她像背书一样复述信的内容：
“还有什么说我是他的女神啊，我的笑容像鲜花呀，我的眼睛像清泉呀，还引了两句古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看着看着，我脸虽然红得像大旗，但心里却还有些好受，口头上骂着。我很惶恐，我可是第一次收到这种信啊！并且如此大张旗鼓地求爱，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想象中的情书根本不是这种火辣的。你别见怪，你写给叶秋的信我偷看过，我很佩服你的文笔，你的信中没有一个情字，一个爱字，可照样能打动人的心。可这肉麻的信，让我竟飘飘然起来，觉得自己忽然漂亮起来了。我很有点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意思，这就是虚荣吧！
“但我很迷茫。赵山显然不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我那时孤立无援，也许我应该来找你，但我没来。我也不敢告诉妈妈，她一定会认为我和赵山已热恋许久，否则，他怎敢写这样的信？
“信的最后，约我明天下午在公园门口见面。不知出于什么心情，我就去了。本来想大骂他一顿，却没有开口。只听得他油嘴滑舌，天南海北。也许是他很强壮，朋友又多，在他身边有种依赖感；也许是担心叶秋说我在其中做她的梗……老实说吧，林枫，我的的确确有那么一点点愿意和你亲近……也就是为了摆脱这份情的纠缠，那天下午，虽然我在心中骂尽了他庸俗、世侩，但还是对他装出了不少的笑脸。因为我的赴约，他相信我已坠入了他的网。后来就粘乎上了。我们一起去看电影、逛马路，我也害怕过，有时还很害怕……但我又想到妈妈连你都不反感，可能会原谅我吧。
“赵山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总说我是他的女朋友。那些人都很粗俗……
我的眼前浮现出一组组的镜头：
赵山挽着罗雨的手走进灯火昏黄的，狗窝一般的小屋。床上、地上、桌上……扔着皮带、臭袜子、扑克、吉它……乱七八糟地坐着些男男女女。劣等录音机放着劣等的歌曲。赵山故作优雅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顿时，女孩们的脸上显出鄙夷和嫉妒的神色，男孩们则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贪婪地看，目光仿佛要透过衣衫。罗雨一定皱了皱眉……
赵山和罗雨大红大绿，紧紧偎依走进电影院。周围的人射来各式各样的目光，多是像看马戏一样……
罗雨的父亲阴沉着脸，罗雨畏缩着要躲进里间……
我又想到一个我看到过的真实场面：教室里几男几女坐在课桌上打扑克，噼叭做响。忽然一个男生指着另一个男生没有扣的裆扣，大笑道：“啊呀！快看，他的大门开了！”顿时，大家发出一阵愚昧的、刺耳的男女声合笑……
罗雨的神色黯淡下去：
“有一天晚上，我第一次和他出去了。往常看电影，我们都是看白天的。从电影院出来，夜已深，有些冷……”
我注意到罗雨讲了这么多的话，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状态。我深怕她说出那使大家都难堪的话，忙截断她的话头：“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她点了点头。我可以想象出，在惨月之下，一对童男童女的影子部分融合在一起。在一个阴暗的拐角处，男孩的脸忽然凑了上去。于是像琼瑶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时空窒息，天地落陷，一个女儿的嘴唇第一次留下了异性的轨迹。
罗雨解释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说：
“我看见赵山他们那一帮人都这么做，我怕她们笑我胆小。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是想尝试一下，现在我后悔，我想拼命地抹口红，来求得自我的安慰。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了赵山写的字，我才知道那第一封信根本不是他写的。我还隐约地感觉到，赵山一定还有其她的女朋友。这封信是通用的。我越来越厌恶他，与他相处日久，才发现他除了一张油嘴外，腹空无物，挥霍青春，俗透了。我想摆脱他，又摆脱不了。他到家中、学校大声地叫唤我，根本不考虑父母、老师、同学会怎样看我。我终于明白了，他根本不喜欢我，跟我好只是为了满足欲望。
“上天保佑我，他终于没有得逞。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他搂着另一个女孩在散步。我看见他，他也看见了我。今天他先是解释，然后我们吵架。借此机会，我终于离开了他。我要埋葬过去的我了，你相信吗？”她问。
我郑重地点头：“你不用伤心，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过去吧。谢谢你相信我，必要时我会帮助你的。我们永远是朋友。”
她“哼”了一声：“算了！我不要你施舍什么。话憋在肚子里难受，找个人说说舒服些。”她垂下头：“我太累了！”便把头重重地伏在了桌子上。
我感到极大的良心不安，仿佛罗雨是被我害成这样的。
我对吴勇说，罗雨还跟赵山好着，她说对不起啦！而后，我说我眼睛不好，越来越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了，便匆匆地把桌子抬到了第一排。吴勇狠狠地看了我一会儿，我一阵恐惧。
天啦！我干了些什么？我每每都能为自己写情书找到借口，却不知已经害了多少像罗雨那样的女孩呀！我坚决不再帮吴勇写情书了。
罗雨敢于埋葬过去的她，我怎么不能尝试呢？罗雨像一朵在风雨中抽泣的玫瑰，我有权伸手为她挡住风和雨，我们毕竟是朋友呀！
朋友，我喃喃地念叨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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