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920

 

　　我爷爷是赤贫的地主，他躺在那张大床上一言不发，在我父亲大爷的敬畏中闷着去世了。我姥爷是赤红的贫农，经常在一个人的时候偷着买猪头肉吃。他们都是地道的山东人，说话粗声大气，声壮如钟，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养成了说话声壮的习惯。特别童年在达卡拉哈马长大，更是变得粗鲁。下面我又要说粗鲁的话了，我学不会北京人拐腔拐调的太监腔，总也学不温润，只能用野蛮人的方式才能把我的意思完整表达出来。
　　我的粗鲁话是这样的：我像喜欢文学一样喜欢屎，或者说像喜欢屎一样喜欢文学。我无意将屎提高到文学的水准，或者是将文学提高到屎的水准，只是对于我来说，文学和屎的关系太密切。我去拉屎的时候一定会带本小说，我不看散文，一篇《荷塘月色》毁了我对散文的看法。若不带本书，我蹲在茅坑上的时候会想不起来我是去做什么的，提上裤子就走。只有手里抱本书，津津有味看起来了，下面才能一泻如虹。而不多的读书的机会都是在茅房里，小的时候因为山东考学太难，父母是不准看课外书的，进了机关就更没时间了，大多时间都在说闲话和打盹。
　　在宣武区太平街的太平间小区，每天早上去厕所的时候总有个穿蓝大褂的女人提着扫帚掐着腰站在门口，阴阳怪气的埋怨早上为什么有人上厕所，耽误了她打扫卫生。我裤子刚脱下来她就喊，“你怎么还不出来啊？你要在里面再蹲上一会儿，今天早上这活我就没法干了。”我在里面蹲着，那条屎跃跃欲试，欲出还羞，刚冒点头就被她犀利的一句话吓得缩回头去。
　　为了赶我出来她把半个身子放进厕所里来，还不时的探一下头来看我两眼吓唬我一下。“嗨——你还看书啊，这不就没完没了了吗？我还怎么打扫啊？我看我是干不了了！”我的那条屎在我肛门口进进出出，拉出来吸进去，就是不肯彻底掉下来。
　　这时我突然想起初中的一件事来，一个女孩对我说，自己拉不出屎来不要怨地球没引力。那时我正在拼命的背政治，她要求和我恋爱，我以耽误学业的借口拒绝了。她就邪恶的诅咒了我，结果落得我现在的屎老像缺少引力似的不肯下来。
　　干脆一提裤子，妈的不拉了。我还没拉上前门，半条黑乎乎的东西从前门耷拉出来，很像那块没拉出来的屎。黑乎乎的东西一甩一甩的出了厕所，她盯着我，好像我们都把屎拉在她头上一般气愤。
　　我在屋里听到外面一个声音嚎着，就是刚才守候我拉屎的那个，她还在说，“拉屎还看书，他拉屎的时候一直在看书，你说让我还干不干了？”邻居老太太们吸溜着面条说，就是就是。
　　我提着新买的棒球棍，站在她身后，一个漂亮的挥棒动作，她的头带着没完没了的絮叨向芭蕾舞剧团飞去，脖腔里的血像喷泉一样愉快的喷射着。
　　老太太们说，现在打扫厕所的真是不如过去的敬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