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路上的风景（2）

关于喝茶，最初的记忆和实践，止于绿茶。

绿茶是中国最大的茶类，几乎所有的茶区都出产绿茶，绿茶至少占据了茶产业总量的70%以上。没有绿茶的茶产业是不可想象的。离开绿茶来谈茶产业也是幼稚可笑的。

所幸，我的老家湖南，是传统的绿茶大省。从北边的洞庭湖，到南边的江华南岭；从东边的罗宵山脉，到西边的武陵诸峰。差不多到处都产好茶。

因而可以说，我最初的茶路风光格外佳。

黄总工程师的爱茶，和别的处室的同事们不同。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地。

别的处室的同志们，每人一大玻璃杯，或者，一大保温杯。等到值班人从开水房打来开水，就把玻璃杯满上，再洒上一撮茶叶，任茶叶在杯中辗转飘柔，伸展腰身。大家比的是，茶的香气。以及，谁的茶杯中芽头最多。

黄总工虽然也有那样一只玻璃杯，但他却很少用，好像只是在外出差的时候才使。平时，在单位。他都使用茶具泡茶。他有一套精致的青花瓷茶具，搁在他办公室的茶几上。办公室每天给他送来两大瓶开水，都静静地放在茶几边。

黄总工喝茶的时候，从茶几下面的隔层，拿出一只电水壶，然后，把开水瓶的水倒进电水壶，再烧一会。然后，把那套青花瓷拿过来，先用开水瓶里的开水烫一遍。

青花瓷茶具摆在一个黑漆圆盘里。后来才知道，这叫福州脱胎漆器，是中国四大漆器之一。也是日用品漆器中的最多见者。这是他的战友，特地从福州给他寄来的宝贝。茶具也很简单：一只盖碗，一只公道杯，四只小杯子，另外，还有一只水盂。全都是水工绘制的盘龙云海，碧水青山。

烫完茶具，电水壶开始叫了。

黄总工右手抄起水壶，，将水注入公道杯，静止少许，然后起身，从小冰箱里取出茶叶罐，用一只木调羹，铲上一调羹。静止少许，徐徐将茶叶洒在盖碗里中。然后，将公道杯里的热水，顺着盖碗的边沿，慢慢注入。然后盖上盖子，将盖碗提起来，将茶汤倒进那只空了的公道杯里。茶香，立即弥漫开来。稍侯片刻，他将公道杯里的茶汤均匀地分进小茶杯里。

向我打一个“请”的手势。

喝黄总工喝茶，是一种享受。

他总能那样很好地把握火候，使每杯茶汤里的滋味都差别不多，圆融清和。汤滑水润。

每次喝茶，我都央求他，让我也泡一壶。他总是不许。

只是让我仔细观察他泡茶的每一个过程，记住他的每一个动作。说到了时候，自然会让我泡。

他说泡茶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情，如同程序员编写程序，丝毫马虎不得。一不小心，整个系统就会被你破坏。

一天，  怀化市人大李必湖主任来长开会，给我带来一盒老家沅陵的碣滩茶。

我舍不得独吞，兴冲冲地来找黄总分享。黄总这回很大方，把泡茶的位置让了出来。说：你不是早就要泡茶吗？今天你来吧。

我终于坐上了主泡手的位置。

心情有激动又紧张。那只小小的盖碗，捧在手里又光又滑，总是不能得心应手。冲水的时候，还把水冲到了盖碗外面去了，使得茶几也湿了好大一团。让我心中又窘又羞。好在黄总不介意。笑着说：别紧张，慢慢来。多练几次就好了。

聂景秀2014/9/17日于北京二酉山房西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