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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路遥《平凡的世界》文学导师精神教父缅怀与守望杂谈 |
分类: 无语而歌(言论) |
今天是著名作家路遥逝世十七周年忌日。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作家路遥已经离开我们十七年了。十七年来,我们的时代、社会、文学,我们每个人都发生着巨大而深刻的变化。路遥呕心沥血的绝笔之作《平凡的世界》,却依然给无数读者带来深深的感动和心灵的温暖。在他执著的创作中,他热切地关注普通中国人的生存环境和生活状态在艰难曲折中的变化与演进,热切地关注整个中华民族摆脱沉疴复兴勃发的历史性变迁,热切地关注普通百姓追求光明、追求健全社会的强烈愿望。他和他的《平凡的世界》也因此获得了最普遍、最广泛、最持久的共鸣。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都会像千千万万热爱路遥的读者一样,将他视为自己心目中最伟大的神,学习他对待生命、对待文学、对待劳动、对待读者的态度与行动。现将《路遥:土地和人民永远的歌者》贴于此,以示缅怀与守望!
路遥:土地和人民永远的歌者
路遥是我最敬仰的人。无论过去、现在、将来,我都坚信。
二十二前的暑假,还是初中生的我,从收音机里听到《平凡的世界》的一些片段。那时我懵懂无知,不谙世事,不懂文学,读的书极少,不知什么前途未来。我却一下子喜欢上了这本书,以及书中的人物孙少平、孙少安、田晓霞。《人生》读过好几遍,第一遍是在书店站着读完的。《平凡的世界》至少读过三遍,我从孙少平、孙少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曾五次到路遥墓前拜谒,接受洗礼。也曾组织学生向路遥养母捐款,那已成为我今生最引以为豪的壮举。那年春天,坐落于延大校园的路遥铜像被盗,我愤怒不已地给多个部门打电话,强烈要求他们迅速破案。
路遥对文学创作怀着宗教般的虔诚和初恋般的情感,像个圣徒把文学当成朝圣与寻梦。他同情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平凡的人们,密切地关注他们的生存境况和内心感受。他为那些艰辛地生活着劳动着的广大的“农村人”而写作,为那些在人生的坎坷路途中艰难挣扎的青年人而写作。在个体生命与历史理性的冲突悲剧中透露出对人的价值关怀以及对人的真实存在状态的深切体察与浓厚挚爱,这正是路遥作品特别震撼人心并获得永久生命力的缘故。
路遥从小生活在陕北偏僻的穷山沟里,食不饱腹,衣难蔽体,与亲属和乡里甘苦与共,血泪交融,对人民群众生活上的疾苦和命运中的悲痛有着十分深切的感受,他把这些感受深蕴在作品的艺术形象和表达之中。他说:“作为血统是农民的儿子,我对中国农民的命运充满了焦灼的关怀之情。我更多地关注他们走向新生活过程中的艰辛与痛苦,而不仅仅是达到彼岸后的大欢乐。”
路遥对平民的关切,表现为对农民,特别是陕北家乡贫困农民的关切。在《平凡的世界》讨论会上,路遥深情地说:“在生活中还是平凡的人、普通的人最多,我写这部长篇的最基本的想法,就是写普通人……我是带着深挚感情来写中国农民的,我觉得对他们先要有深切的体验,才能理解他们,写好他们。”在小说第五十二章,路遥借孙少平的口说:“这黄土地上养育出来的人,尽管穿戴土俗,文化粗浅,但精人能人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稠密。在这个世界里,自有另一种复杂,另一种智慧,另一种哲学的深奥,另一种行为的伟大。”
他正是怀着这种热爱的虔诚、理解的尊敬、庄严的敬重之情来写农民的。写他们的情与爱、苦与乐、喜与忧、美与丑,表现他们在社会生活中丰富的心态和坎坷的命运;写他们在推动人类历史前进道路上的奋进、拼搏、挣扎,赋予他们与其生存的土地一样的博大、雄浑和气魄。他们的自尊、自信、自卑,他们的智慧、神秘、不朽,他们的丰富、宽容、坚韧,他们的崇高、伟大、卑琐,构成了一个“平凡的世界”里的人生百态,或直接或曲折地闪现出诱人的个性光彩。
他立足于这样的基本观点看农民:“从感情上说,广大的‘农村人’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也就能出自内心理解他们的处境和痛苦,而不是优越而痛快地指责甚至嘲弄丑化他们——就像某些发达国家对待不发达国家一样。”他不注重对人民群众身上某些“劣根性”的发掘,通过批评以及引起疗救的注意,而是对其身上美好的东西尽量开掘,以示弘扬、倡导、继承。路遥笔下的农民虽有性格、品质、生理上的弱点,却并不妨碍作者把他们写成美学意义上的人,有独立人格意志的人。
路遥朴实的写作理念包含着这样一个简单而又重要的真理:文学是属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的,是属于“人民”的,因此,谁关心他们的无奈和叹息、痛苦和忧伤、愿望和要求,谁才能写出具有人道内涵的、受到普遍欢迎的作品。
路遥正是从他对农民苦难生活和悲苦命运的体验中看到了所包含的深刻社会生活内容和丰富的美学价值,他才予以密切地关注,极力地加以表现。集中到一点,就是对民族和人民苦难的描写,以表达对民族灵魂的展现和重铸。把生活的苦难、残酷和卑微描写出来并不是路遥的特色,许多作家都能这样做,而能够把贫穷、窘迫写得如此无辜、纯洁,甚至可爱、可敬,以及对贫穷、窘迫的无畏、坚韧、永远的挑战,才是路遥小说美感的独特之处。贫穷不是罪过,寒酸并不低贱,落魄依然纯真,奋斗永无止境,展现着作品主人公心灵的诗意,也包含着生活的奋进哲学。这种道德上的温暖与精神上的抚慰,必将激励、感动一代代读者。当年孙少安、孙少平们面临的生存困境,至今仍是广大农村青年面临的现实困境,对于许多希望凭一己之力打拼成功的求学者、打工者来说,他们面临着更残酷的生存压力和更艰难的生存抗争,而路遥在“相对黄金时代”形成的“黄金信仰”又在一个道德危机的时代为苦苦挣扎着的下层青年带来了难得的温暖和有力的抚慰。
如今众多的文学作品中,有几篇作品是在描绘农民真实的生存境遇;有几篇作品能够渗透农民的骨髓,切中当下的命脉;有几篇作品能使百姓为之动情,为之震撼。那些自以为反映时代问题的作品,我们很难看到他们与普通民众在现实生活层面上的血肉联系,更难看到普通百姓所承受的生活压力和付出的沉重代价,以及百姓真实的生活情景,真实的情感世界。很多自称是农民代言者的作家,没有真正把农民当作自己的兄弟姐妹,优越而痛快地指责甚至嘲弄丑化他们。那些自称充满了泥土气息的作品,其实早已摆脱农民的世界,只是无病呻吟,或痛陈疾呼,以此博取人们的支持和商业卖点。
路遥挚爱着生于斯长于斯的黄土地,终生将自己的笔触向黄土地上的劳苦大众,谱写了一曲优美崇高、气势恢弘的土地和人民的赞歌。他把读者奉为上帝,真正为读者写作,追求作品有更多读者,但他没有去媚俗迎合,更没有愚弄、欺骗、毒害读者。
路遥作品在普通读者和“文学圈”之间影响力的巨大反差,成为当代文学的一个尴尬,显示了当代文学“审美领导权”面临的危机。我们的媒体、记者、评论家宁愿对那些所谓的“作家”热捧,却不愿对一个真正的作家钟情。对路遥及其作品在文学史上的地位,目前的学术界没有做出充分的评估和肯定,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是有缺憾的。一部作品主要凭借自身的魅力在一、二代人之间“默默流传”,这本身就是一种光荣和伟大,但不借助文学史的力量,这样的光荣与伟大迟早会被历史长河淹没得不留痕迹。对于路遥这样的作家来说,这是极为不公平的,也是对读者权利的剥夺与漠视。
精神贫瘠,物欲横流,功利化写作盛行。厚重的岁月之墙对纯文学似乎格外冷峻,时尚潮流似乎能够荡涤一切。文坛制造着速生而又速朽的作家作品,路遥却不断拥有新的读者和愿意走近他的热心人,越来越在众多读者的阅读生活中占据中心位置。
十七年前,他以42岁的年纪英年早逝,但是他的艺术生命,并没有因为他肉体的消失而失去。他的文学作品、他的艺术生命在延续他的青春和创作。许许多多青年人默默地阅读路遥和他的作品,他们通过网络、书信等多种非官方、学界、文坛的途径推介、传诵着自己心目中的“神”。网络上有关路遥的信息,多达几十万条之多。这是平静中的潮涌,既没有官方组织,也没有商业炒作。多家机构所做的多个调查,证实许多青年人至今仍把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列为对自己人生影响最大的文学作品名单中。路遥对待生命、创作、劳动、读者的态度及作法,给了现世的我们以及所谓的作家们许多启示与思考。
重温路遥,是我们的必然选择。重读路遥,我们将变得诗意而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