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旧约·创世纪》记载:上帝耶和华为了惩戒罪孽深重的人类,天降暴雨四十日,整个世界变成一片汪洋。所有的人与动物都淹死了,唯有义人诺亚遵循上帝的旨意,带领全家以及一些动物登上预先造好的方舟,幸免于难,使人类得以延续下来。
方舟在阿拉腊山的峰顶搁住了。诺亚从桅杆上远眺,到处是白浪滔天。他放出第一只鸽子去探听消息。鸽子腾飞而去,四处打探,却只见到处都是洪水,连休息的地方都找不到。它实在太累了,就飞回了方舟。又过了七天,诺亚放出了第二只鸽子。鸽子早上飞出去,傍晚就飞回来了,嘴里衔着一片橄榄叶。橄榄叶说明树木已露出水面,人类马上就要得救了。再过了七天,诺亚放出了第三只鸽子。鸽子早上飞出去,晚上却未飞回来,第二天,第三天......一天天过去了,却始终不见鸽子飞回来。后来,洪水完全退去,方舟里的人与动物都得救了,但始终不见第三只鸽子的影子。
那么,第三只鸽子到底去了哪里呢?《圣经》没有说,从此再也没有了它的消息。
奥地利著名作家史蒂芬·茨威格写了一篇小小说《第三只鸽子的故事》,给出了答案:
那天早上,第三只鸽子飞出了拥挤而闷气的船舱,飞进了辽阔的世界。已经露出水面的大地开满了鲜花,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鸽子首先看到了刚刚获得解放的世界,它陶醉其中,
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与使命,飞啊飞啊,终于飞累了,落进了一片森林,进行长途飞行后的休息。树叶覆盖着它的躯体,清风为它唱歌催眠。白天,树荫下凉爽舒适,夜里,繁枝间充满暖意。不久,它就忘了长空的雄风与远方的诱惑,绿色的穹庐庇护着它。孤寂中,鸽子渐渐变成了一个梦。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它突然被巨大的轰鸣声惊醒,仿佛整个大地就要裂开似的。只见空中飞过无数钢铁的黑家伙,掉在哪儿,哪儿的泥土就飞腾起来;一片片大树被砍倒;人们互相投掷着死亡;从可怕的机器中,喷突出一道道的火焰;雷电大作,似乎马上就要天塌地裂。鸽子意识到死亡已经降临,它鼓动其翅膀,飞到空中,要离开这即将毁灭的森林,去找一个和平的地方。可是,无论它飞到哪个地方,都是这种人为的霹雳与闪电,哪儿都有战争。人世间又降临了第二次大洪荒,整个地球都变成了血与火的海洋。鸽子连个歇息的地方都找不到。此时,它想起了人类的祖先,可是,它永远也飞不回去了,从此永远得不到休息。
人们再也见不到这只鸽子,它却整天飞在人类的头上,心里充满了恐惧,翅膀已经软弱无力。当人们半夜里从梦中惊醒,会听见黑暗的夜空中有扑啦啦的声音。在它的翅膀上,系挂着人类的全部忧思;在它的恐怖中,激荡着人类全部的希望。“这只在天与地之间战栗地飞翔着的鸽子,这只迷失了方向的鸽子,它现在将向它背叛过的人类祖先报告的,已是我们(人类)自己的命运。”
第三只鸽子确实背叛了人类。但是,人间的悲剧又岂是完全由鸽子造成的?那血与火,其实都是人类在自戕。自己酿出的苦酒,最后必须由自己吞咽。就像作者最后说的:“这只迷失了方向的鸽子,它现在将向它背叛过的人类祖先报告的,已是我们(人类)自己的命运。”
202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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