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起没有教过我,我却一直“以师事之”的“叔伯”老师,还有一位值得一提,这就是高存玲老师。
当年我在大鲁道初中读书的时候,大鲁道小学也设在同一校园里。本来,大鲁道初中属于“社直单位”,而大鲁道小学则是“村办小学”,不属于“小学部”性质。他们没有单独的校舍,就暂时设在初中大院里。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班主任就嘱咐我们,见了小学的老师,也要恭恭敬敬地喊老师。
当时的大鲁道小学有三位女老师,都年轻而漂亮,堪称学校的“三枝花”:胡庆英、赵静英以及高存玲。除了路上遇到了喊一声“老师”外,其实平时没有多少交集,顶多小伙伴们闲得无聊了,评头论足,议论一番她们“谁最漂亮”之类。后来,她们都分别考学走了,从此再也不见了她们的身影。
与高存玲老师再次见面,是八十年代县市合并之后。当时的市文联设在原武装部的一个小院里,文联主席是诗人王中和。他经常召集我们这些业余作者开会,在那里,我见到了高存玲老师。她也属于文联工作人员,负责后勤与财会业务。当时的高老师也就是三十多岁,依旧显得年轻漂亮,不改当年气质。她应该不认识我这个学生(因为当年她就未必叫得出我的名字),但这种场合我却不能不认这个老师,况且又都是大鲁道老乡。对于我的“认师”,高老师很高兴,也乐于以自己的学生看待。平时见了,我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老师,而她向别人介绍我的时候,也会很自在地说:“洪勉,学生。”同时,我也认识了临时住在小院里的她的老公——市纪委的段庆枝,一度经常在一起喝酒,不过以弟兄相称。
八十年代末,我被调到市委办《泊头报》,在市委三楼,而市文联则设在市委四楼,与高老师成了邻居,几乎是天天见面。市文联搞活动,聚餐的事情都是由高老师负责。在餐桌上,“敬老师一杯酒”,就成了我的必备节目。高老师对我也像对待“亲学生”一样疼爱我,每每看我喝酒过猛的时候,就会很慈爱地嘱咐一句:“洪勉,少喝!”
最有趣的一件事是,当时同在文联供职的作家闻章兄,让我给他写了一幅字,内容是闻章自己拟的:“打倒闻章”,把它张贴在他的办公室里。高老师去找闻章,见了“打倒闻章”四个字大惊失色,以为闻章出了什么问题,真的要像文革中一样要被“打倒”了,急忙问是怎么回事?闻章一解释,她才恍然大悟,然后一起哈哈大笑。闻章向我转述此事的时候,把我也乐得直不起腰来了。
《泊头报》解散后,我回到了教育局,离开了市委大院,与高老师见面就少了,只有开会的时候能够遇到。再后来,突然接到通知,说是高老师走了,家属让通知我。接到电话惊得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年纪本来不大,平时看起来也很健康的高老师,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不在泊头,本想回来后一定要到灵前吊唁的,怎奈我办的那件事很棘手,一着急就把高老师的事给忘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殡都已经出了。我本想再补上赙仪以示心情的时候,别人告诉我:这种事没有后补的。我只得以戴罪的心情,作罢了。
我之所以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愧疚不已,是觉得自己太不应该:如果我始终在外地回不来,或者根本没有通知我,这事也就罢了;偏偏人家通知了我,我虽然当时不在泊头,但很快就回来了,而偏偏是我给忘了。说自己百身莫赎肯定有点夸张,但愧悔不及却是真的。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高老师笑眯眯地说的那句:“洪勉,少喝”,心里就热乎乎的,同时,那种愧疚之情就愈加浓烈了。
2022,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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