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院子里的那架葡萄,今年长势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几乎每个小的枝条上都缀满了细细密密的葡萄粒。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今年并没有比往年更好地关照它,甚至抱着一种放弃的心态,任它自生自灭。除了开春为它浇过一次水之外,再没有为它做过任何事。这就怪了:往年,对它无微不至的关怀,它却懒洋洋地除了怠工就是罢工,结果不但少,而且小,不等成熟就溃烂,导致我对它丧失了信心,不抱任何期望,随它去了。如今我放弃了,它却振作起来,长出了胜过任何一年的势头。
冥冥之中,没有偶然。或许,葡萄也有着灵性:它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愧悔了,想借着不多的时光,铸造自己最后的辉煌,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回光返照”。因为我们家面临着拆迁,按政府的规定,六月六日是将家门钥匙交出去的日子。虽然,我还在尽最大的努力为它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显然趋势已成,我无法挽狂澜于既倒。所以,它的长势越好,我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就像即将死去的孩子一样,孩子越可爱,父母的心里就越难受。
也许,我与葡萄心里的滋味是一样的:它好好地存在的时候,我不懂得珍惜;等我懂得珍惜的时候,它却即将失去。
所以,有的错误能犯,因为还有弥补的机会;有的错误不能犯,犯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那一串串晶莹的葡萄粒啊,就是一滴滴忏悔的泪珠。为它,也为自己。
20225,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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