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蹉跎(30)
中国人历来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男人与女人之间仿佛天然有仇,一见面不打个鼻青脸肿就不懂得圣人之道似的。就连夫妻之间,也得讲究“床上夫妻床下客”,不管你们夫妻在床上是多么的亲热,下了床就必须男是男,女是女,最起码是“相敬如宾”。中国的教育,对孩子们从小灌输的就是这种理念。在学校里,我们那个时代的男女同学之间,界限是十分明确的,谁也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其实,在小学阶段,这种界限并不明确,未谙世事的孩子不懂这一切,脑子里还没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谁与谁好就与谁好,真的是赤子无邪。在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就与班上的一位小女孩相好,有时候两人对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的想要什么,有时相视一笑,谁也不说什么。谁从家里捎来一点好吃的,必须给对方留一点,上学放学也一起走。但大了一点儿就不行了。过了一二年,怕被同学笑话,从此再不敢那么亲密了。再稍微大一点儿,男女之间的界限就更分明了。要是谁与谁亲密一点儿,男的就会被说成是那女的小女婿,女的被说成是那男的小媳妇。结果,男女同学之间连话都不敢说了,在街上走个对头面也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在学校里,如果男女同桌,中间就会划一道线,谁也不能越过这条线,包括谁的书本或铅笔盒压到线上都不行。当然,在这中间女的是弱者,受欺负的还是以她们为多。有时候把她们欺负哭了,她们会到老师那儿去告状,老师就把我们叫去,狠狠地将我们批评一顿,说我们是封建思想。有的女生也不是那么好欺负,她们的拿手好戏就是骂街,男人哪好意思与一个女的对骂?不敢来明的,就来暗的,暗中在她们身上发坏,狠狠的捉弄她们。当然,结果换来的是更难听的骂声,只不过她们也不敢指名道姓,只能骂糊涂街。
到了初中阶段,男女之事懂得更多了,界限也就更分明,男女对立也就更严重。那个年代的初中同学搞恋爱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在班上,我与同学李堪玉是好朋友,学习成绩并不差,只是调皮爱闹,老师拿我们没有办法,就开始对我们实行“隔离政策”,将我俩的前后左右都换成女同学,以控制我们在课堂上打闹。一开始,我们还觉得挺别扭,想再交头接耳也没有对象了,因为男女之间是不说话的。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们就故意学着电影《英雄儿女》里面王成的样子,大喊“我被包围了!”同学们哄堂大笑。当然,我们也不会轻易服输,就想尽办法捉弄身边的女同学,比如偷着在她们的背上画个小王八,在她们的脖领子里放一条毛毛虫,在她们的书包里放癞蛤蟆等等,经常把她们欺负的哭哭啼啼的。她们也不敢去告状,因为她们知道,告状回来就接着是一场更厉害的捉弄。我们的班长姓宋,是个女的,她经常到老师那里去告我们的状。再加上她穿着一件当时很难得的绿军上衣,我们看着也挺嫉妒的,就想法治她。李堪玉嗓子好,我就编鼓词捉摸宋同学,然后,由李堪玉来演唱。我至今记得,因为她姓宋,我就学着《水浒传》里说宋江的那样,把她叫做“家里木”。捉摸的内容,也无非是她与谁谁搞对象之类。宋同学经常被我们气得哭,老师管也管不了。后来,宋同学也没辙了,只好与我们求和,找到我们,说:以后咱别这样闹了行不行?见她服软了,我们这才放过她。现在想想不禁好笑:我和李堪玉当时真弄得像个黑社会似的。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同学们相见,不管男女,总是有一种亲近感,再没有了当年的敌意。说起当年的情形,会忍不住哈哈大笑,想想那时候的孩子气,觉得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那位女班长,我还特意打听过她的消息。听杜树艳说,她后来嫁到了齐桥一带,已经是个农村老太婆了。虽然距离并不远,但如果不是特意的话,见面也很难。想为当年的事道歉,怕是也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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