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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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日记:1979,2,16
正式开始在海河指挥部上班,我的职责是资料员兼打字员。属于政工组(也称政办室),负责人叫袁培,五十多岁,原来也是文化馆美术组的人。
日记:1981,2,22
我在海河指挥部上班的第一天,就是在袁培那儿报的到。除了郭峰,他是我见到的指挥部的第一人。
他五十多岁,大个子,长方脸,平时总是半眯着眼。牙齿脱落,新镶的一口白牙,似乎还不怎么习惯,说话时语速很慢,总是咬着字音。他是文革前南开大学美术系的毕业生,师从绘画大师溥佐。毕业后,分配在交河县文化馆美术组。海河指挥部一成立,他就被借调过来,属于指挥部的元老之一。长时间的借调,使他荒废了专业,与他同事那么长的时间里,从未见过他拿画笔。他工作稳妥,善于协调各科室之间的关系,全指挥部上下,从领导到一般人员,对他都很敬重。尤其是指挥部主任郭峰,俩人都是文化系统出来的(郭峰当过县剧团的团长)关系很密切,有什么重要事情,先与他商量,然后才上班子会研究。袁培也是事事从大局出发,极力维护郭峰的形象。
第一次出河工,我就与他同处一室,因此,我就感觉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注视之下,不敢搞任何的小动作。他对工作要求很细致,审阅我们起草的文件,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我在负责起草文件的同时,还负责文件的打印工作。他要求打印出来的文件,纸面必须干净整齐,有半点油墨斑点都要丢掉重来。编印第一期《海河简报》的时候,由于我对油印技术还不熟悉,印出来的文件油墨轻重不匀,我本以为满可以敷衍过去,谁知他拿着文件神情凝重的看了半天,随即往桌子上一丢,至轻声说了两个字:“重印。”我知道这一关滑不过去了,只好乖乖地推倒重来。从此以后,在工作中我在不敢敷衍应付,严格的自我把关。
平时,他的神情很严肃,一般人都不敢与他开玩笑,只有几个老科长与他同事多年,与他经常开玩笑。尤其是后勤科科长韩同林,经常与他斗嘴。韩同林说话粗俗,而袁培却语言文雅干净,颇有一点秀才遇见兵的感觉。不过,袁培话不多,却有四两拨千斤的功力,虽然不带脏字,却句句入木三分,经常弄得韩同林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袁培对我很好,不然工程结束后也不会把我留下。在指挥部留守的时间里,他经常会把我们几个年轻人叫到家里吃饭。他的夫人也是个很文静的女性,对我们很热情。去尤其爱吃她做的凉面。面条都是手擀的,筋道弹牙;面酱卤味道醇厚,香味扑鼻;配菜简单,却样样清爽可口。只是与他同事不到两年,他就调回文教局,负责新电影院的筹建工作,并成为电影院的第一任院长。他经常回海河指挥部来,来的时候,都顺手给我们几张电影票。要知道,当年的电影票虽然只有一两毛钱,对我们年轻人来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舍得花的;况且,电影票很紧张,买票需要排队。所以,他每次回指挥部,我们都眼巴眼望的盼着,但也不好直接问。如果哪次他没带票来,等他走后,大家都咳声叹气的,失望极了。即便他调走后,对我仍然十分关心,也会叫着我到他家去吃饭。1981年初,海河指挥部要与水利局合并,我们这些“聘干”的去留就成了问题。他就积极地找领导,为我说情,希望合并后将我留下。虽然他的说情没有成功,但他的这份情谊,我是一直记着的。
我离开交河之后,就再也未见过他。后来听说他退休了,还听说海河工地广播站的广播员赵素清成了他的侄媳妇。再后来,就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了。我的同村老乡、副市长解宝华先生在交河居住时,曾经与袁培是邻居。他在读了我最近一篇提到袁培的文章时,留言说袁培已经去世多年,我才明白,我与我的老长官早已经阴阳两隔,心中不免伤悲。
伤悲之余,我就想:作为大家溥佐的高足,如果一直从事绘画专业,当是如何的成绩?可惜,一入官场,便偏了轨道,成就了一个小吏,泯灭了一个画家。仕途误人,诚不谬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