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撷珍（44）

我一直以为，“夜郎自大”是一场冤案。

夜郎侯之所以被人说成自大，是因为他著名的一问：“汉孰与我大？”夜郎王确实问过这句话不假，但第一个这样问的不是他，而是滇王。这在《史记》里面是有记载的：“滇王与汉使者言曰：‘汉孰与我大?’及夜郎侯亦然。”司马迁说的很明白：是滇王先问的，而“及夜郎侯亦然”，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如果要问罪，也应该从滇王开始。“首恶必办，胁从不问”，这里正好反过来，夜郎侯给滇王当了替罪羊。

话再说回来。即便问了“汉孰与我大”，就是盲目自大吗？说实话，我看不出来。司马迁也说得明白：“以道不通故，各自以为一州主，不知汉广大。”因为古代交通不便，各自为政，极少交流，互不知道情况，也是很自然的事，没有什么奇怪的。当年乾隆爷第一次接待英国特使，不是也不清楚英国的情况吗？问一句就是自大了？开放前，我们一直以为西方人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要积极地去解放他们，这算不算自大？相反，我倒以为夜郎侯不怕没面子，直接问汉朝来使，倒是一种谦虚，“不耻下问”。

其实，夜郎侯是有自大资格的，在西南夷里面，夜郎侯的势力最大。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势力最大而盲目自信，而是审时度势，首先归顺汉朝；反倒是滇王，开始还仗着自己有优势，不同意归顺，只是后来在兵临城下的情况下，才勉强投降。与夜郎侯比起来，稍逊一筹。

不过也好，来了个歪打正着。滇王早已无人提起，而夜郎侯却始终活在人们的口中。至于人们是不是以鄙夷的目光去看他，我以为倒是无关紧要的，因为鄙夷夜郎的，他自己就有自大的嫌疑。夜郎侯好赖不计还当过一任“王”，而那些鄙夷他的人，不用说一方之王，就是自己的主，恐怕也没作过。

                                                                             202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