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二日，是母亲的忌日。老人离开我们，整整十三年了。

母亲是在睡梦中走的。虽然医生早就警告过，说心脏已经衰竭的母亲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但那天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吃过晚饭，还坐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看到十点多，说有点累，就由老妹妹陪着睡觉去了。大约十二点多，老妹妹急迫的敲我房门，说母亲不行了。我连衣服都没顾得穿好，跑过去看的时候，早已没了呼吸。当医院院长的朋友带着医生过来检查的时候，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在邻居的帮助下，我们给母亲换衣服。期间，我触摸到了母亲的手，当时肌肉还未僵硬，松弛的，凉凉的，有一点惊悚的感觉。

母亲的手，曾经是温暖的，有力的。记得小时候晚上睡觉，母亲会帮我掖好被角，顺便在我的脸蛋上疼爱的捏一把。那时，她的手是有力的，真的捏得有点疼，我就会故意大叫起来。母亲知道我在撒娇，就揉揉我的脸，说：“别装了，快睡觉吧！”早晨，母亲会帮我穿衣起床。母亲因为忙着干活，手是凉的，碰到我的身上，我仍然会惊叫着：“凉！凉！”母亲嗔怪道：“看你这个娇气劲儿！”但说着，会到灶台前将手烤热，再来为我穿衣服。手碰到身上，就是热乎乎的了。

淘气的我自然少不了惹母亲生气的时候，但她很少打人。即便真把她气急了，也是把手高高的举起，却轻轻地落下。其实是既想给我以警戒，又不忍真的打疼了。那种分寸的拿捏，也许只有母亲才掌握得好。

长大之后，就再不好意思让母亲照料；尤其是成年后，更是不想与母亲再有肢体上的接触。由于我的羞于表达，这么多年从未拥抱过母亲，虽然心里未必不怀念母亲的温暖。平时唯一与母亲的肢体接触，就是当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母亲都会用手掌放在我的额头上，试试有没有发烧。她的手是温暖的，抚摸着额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立马想起小时候的种种爱抚，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只是这种机会是太少了。

现在，当我第一次主动触碰到她的肢体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有力与温暖，变成僵硬的，冷冰冰的了；而且，那种温暖将永不再来。我在愧疚，为什么平时不多给母亲一点拥抱或爱抚，就像小时候她经常拥抱与爱抚我们一样？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只希望下辈子我还做她的儿子，届时，我一定会多多的给老人以拥抱与爱抚，让她感觉到亲情的温暖。

                                                                      2020/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