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不像专门给女儿拎包的老仆?)
羁留聪聪处已经月半,闲来无事胡思乱想,便有了“我是谁”之类的“哲人哲思”。具体点说,我在这里算是主人,还是客人?
儿子已经在上海娶妻抱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房产证的名字写的也是他们夫妻俩。按照法律解释,他们已经组成了小家庭,而与我们只是“原生家庭”。那么,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这个小家庭,也只有我、老伴与聪聪三口了。在这个小家庭里,我是家长,户口本上就是这么写的。
家长就是主人。在泊头的家,我这个主人当得理直气壮、天经地义,一家子以我为中心划圆;到了北京,自感屁股底下这把椅子就有点不稳。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有点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老伴想帮着女儿干点啥,找什么什么也找不到;我这个专管“大事”的家长就更甚:对女儿来说,从工作到生活,纯粹的“外行领导内行”,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如同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就以吃来说吧:在泊头,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什么就告诉老伴去买去做;到了这里,连小区门都不能出,更不要说出外购物了。所有吃的,都是聪聪从网上订购。网购之类的玩意儿咱不懂,只能听年轻的。聪聪倒是每次都征求我的意见:“想吃什么?”但我总感觉像领导搞民主,故作亲民态。当然,我说吃什么,一定会吃什么,但吃的时候,眼前的饭碗总会幻化为和尚化缘的钵。半夜躺在床上就会想:我这还算是家长吗?这么总觉得有点像被曹操胁持的汉献帝?
老伴倒是当下属惯了的,整天家都是满满的幸福与知足,并且不断在我面前吹风:“你看看,你多幸福!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两片嘴唇一碰,东西就来了!”其实,这话我不爱听:固然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毕竟少了将军排兵布阵的成就感。老伴有点不以为然,在她眼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才是典型老爷子的做派;仿佛我是事务主义的碎嘴子,有点架锅起灶的嫌疑。
不过,细想想,也对:当官的哪有自个儿拎包的?拿钥匙的基本都是管家之类的仆人,主人就是高高在上的坐在那儿等吃擎喝。表面上看,聪聪总理一切,好像成了主人,其实还不是我最后说了算?所以。她顶多只能算半个主人;而那另一半,仍然是我。半是主人半是客,这角色虽然略有尴尬,但脸面上尚能说得过去。
突然想起周启明的那句“不将袍子换袈裟”,苦茶斋主人还是没有完全想开。人生须识趣,我既然这个家长当得这么辛苦,还不如干脆让贤,两代人来个“和平交替”: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孩子们去打理;我那半个主人也不要了,来个偏将袍子换袈裟,客次京华,得自在,享清福去者!
2020/3/16,客次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