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居勉强过了两夜，不顾老伴的微词，今天回到了自己的老宅。我的理由有二：一是天气还不算太冷，没有暖气也能凑合；二是在新居总有一种如寄的感觉挥之不去，还是回到自己原来的窝巢舒服。

一进家门，便有一股亲切的感觉扑面而来。从前曾经无数次离家出差，即便是旅个游也得半月十天，可是这种亲切感却是极少体味到的。小院风景已然凋敝，山楂树与柿子树只剩下一副瘦骨嶙峋的架子，但残留的叶子仍然在枝头上摇着，仿佛病入膏肓的病人勉强支撑起身体，对着归来的亲人致意；葡萄架虽然哑巴，却一声不吭的卧在两棵树的前面，对老主人献着殷勤。倒是不怕冷的根达菜叶子还绿绿的，辣椒秧甚至在绿叶当中还有几只彤红的辣椒，不知愁滋味的孩提般，还在快乐的舞蹈。

进到卧室，第一个动作就是将身子重重的砸在床上，倚着被摞半躺半卧，四肢仰扒拉叉的摊开，恨不能美美的睡上一觉。当然，不会真的睡着，满腹的思绪还没来得及仔细梳弄。亲切感在延展，看屋里的一切都如失散多年的亲人重聚般的亲，电脑、电视，墙上的画，窗台上的花……平日熟视无睹的物件，都一下子扑进了眼帘；便是墙角的纸篓，似乎也盛满了这几日积攒的牵挂。这是回家的感觉，新居里是体会不到的。

静下来之后，就在想：人人都期待有一个安稳而温馨的家。但是，温馨也许有，安稳却未必。家是变动不居的，尤其是进入到现代文明社会之后，生于斯死于斯的家大约是很少的了，家随着人的出走，变成了人生旅程中的一个个驿站，不到入土为安是不会有终点的。所以，所谓的回家，不过是一次次地“如归”，终其一生，我们都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最终的归宿，只能是一抔黄土，或一只精美的匣子。

既然家的概念变成了驿站，那么，还苦苦的留恋些什么呢？四海为家处处家，旧家变成新家，新家再变成旧家，新新旧旧，几番折腾，就把自己打发到了终点。

说到底，如归与如寄，其实是一回事。

不想那么多了，先躺在躺了十几年的这张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再说。

                                                 2018-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