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前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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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回家上坟的日子。本来我已把祭扫的事托付给了大姐,但心里仍然不踏实,怕是错过了今年,下次给父母上坟就不知何年何月了。所以,外甥栋梁开车,我还是回去了。
墓地很大,全家族的先祖都葬在这儿。野草没膝,坟头只露出一半;近年族人种下的松柏树长势不错,平添了许多风水。姐妹们在此相聚,相对无语。一抔黄土,将骨肉隔成了阴阳。摆好了祭品,点燃了纸钱,在姐妹们的叨念声里,纸钱化为了灰烬,在风中飘飘忽忽向远处飞去,仿佛是向双亲报告子女的到来。
姐妹们有的暗泣,有的痛哭。其实,父亲去世已经十八年,母亲去世也十一年多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磨,丧亲之痛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之所以想哭,除了对父母的思念,更多的是有满肚子的心事,满肚子的委屈,满肚子无法向别人诉说的话,想对着爹娘倾诉。人生多蹇,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面对着坟茔,如对慈颜,在父母面前用不着装,想流泪就让它流。在这个时候,哭一哭是人生最快意的事情,谁也不用劝解谁。
我也泪如雨下,但我与姐妹们的心事不同。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按理说,守在父母的身边,才是我最后的归宿;其他所有的家居,都不过是暂时栖身的处所,所谓“人生如寄”,即此意也。有所寄,便有所归。归,就是最终要回归到这里,因为这才是你真正的根之所在。可是,这心愿最终能够完成吗?我不知道。过去的人如树,无论树枝树叶如何摇晃,树身不动,根还在,枝叶早晚会归来;现在的人则是浮萍,被风吹到哪里,被水飘到哪里,它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根本就没有根。因为生活的需要,人们要不断地迁徙,无法像祖先一样永远的固定在哪里。现在是树身子跟着树枝树叶跑,即使有根,也被连根拔起了。
儿女都在外地,他们对故乡的概念已经很淡漠了。过去讲究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而如今是儿女在哪里,家也在哪里。儿女在外谋生,总不能不挣钱养家,跑回来专门陪着你吧?把父母扔在家里作空巢老人,他们又不放心,最佳方法只能是跟着他们走。但是,这一走能不能回来,很难说;至于能否最终“归根”,陪在父母的墓旁,那就真的不知道了。
这种痛,是根被拔掉的那种痛,钻心的疼。还在挣扎,还在反抗;但是,希望渺茫。人终归无法战胜命运。
心乱如麻,说不清,理还乱,除了父母,这心事无人能解,只能把所有的所有,都寄托在一个响头里。伏下身,额着地,久久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