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失忆
(2018-03-07 04:3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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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文艺评论 |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读书时多的是喜欢,感动很少了。但是,柏昌老师的这篇《失忆》,把我感动了。一口气读了好几遍,一遍有一遍的感动。
文章很短,区区几百字。没有惊险曲折的故事情节,没有故作玄虚的书袋,仿佛一位慈祥老人不经意的告诉你:我接了个电话。
电话是早年的同学来的,他的夫人也在一旁;夫人也是同学。电话内容也很简单,语气也很平淡,没有大喜大悲,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新奇,没有刺激,有的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常,一点旧人旧事而已。
人老了,记忆开始衰退,乃至失忆。很多眼前发生的事情,转眼就忘了,忘得死死的。然而早年的记忆,却一经触动便立即被激活,包括那些琐碎的不能再琐碎的细节。那些细节,尽管琐碎,却都是曾经拨动过自己心弦的,别人都不在意,自己却把它铭刻在记忆里了。被铭刻的东西不会轻易被销蚀掉,种在心里的苗永远常青。那是别人的善良与自己的良知发生了碰撞,因碰撞而融合。只要善良与良知在,记忆就永远不会褪色。因为老师的母亲曾经教导过:“记住别人对你的好,别亏欠。”
所以,所谓的失忆,都是选择性失忆。不想忘记的,就会永远记着。
从年轻时就是老师的铁粉,也曾经努力模仿过。但是,那种澄明,那种深邃,那种老辣,都是骨子里的东西,我辈永远也学不来的,只能望其项背,只能叹为观止。
这就是老师之所以为老师的缘由所在。
附:《失忆》原文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e5dad9b0102xgyv.html
失忆(随笔)
孙柏昌
前几天晚上,我接了一个漫长的电话。
来电话的是我初中同学。
我问他:
你现在哪儿?
我误认为他来天津了(天津有他一个哥哥)。他来哥哥家,我们会见一面。
我哥哥去世了。他说。
是吗?我诧异。
我觉得不久前,好像遇见过他哥哥。
不久是多久?我失忆了。
前几年,我去上海时,曾在他家住过一夜。
前几年,是哪年,我也失忆了。
放下电话,我从校友聚会的年份,推算了一下,才确认:
那是2014年初夏。
这么近,我竟然也失忆?
他问起我一个高中女同学的名字。我告诉了他。
至此,电话本来应该结束了。
他却把电话交给了他身边的一对同学夫妇后,电话一下子漫长了。
他们夫妇都与我初高中同校不同班,半个多世纪了,还是第一次电话会面,珍贵。
他们夫妇都是上海第二军医大学毕业的。
他自报名字,问我:
还记得我吗?
当然。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我没有也不会失忆。
共同的朋友,虽然已去世,我记得,是他跑了几十里路,把我的录取通知书,送到我的家。
于是,我们共同回忆共同的朋友的一次失败的爱情……北京,新疆,遥远的叶城。
如果那次恋爱圆满,朋友会不会依然健在?
命运?
他在要放下电话时,我请求与他夫人说一会儿话。
我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们是不是一生也没有说过一次话?
她的乡音更纯正:
不会吧,肯定说过。
不过,我不认为自己会失忆。因为,读高中时,我是一个沉默而孤独的人。同班女生曾说,三年,她没听见我说过话。邻班的女生,当然。
他们夫妇,都关心我的病,说了许多建议。
她还说:
他是外科医生,别听他的。
她是内科,说,我正在好转,鼓励。
我更喜欢鼓励。
我不知道,在这样一次漫长的电话里,作为医生,会不会发觉我患了失忆症?
其实,这是我最担心的,害怕有一天,自己不认识家了。
女儿总劝我,出门带手机。
我拒绝,嫌麻烦。
我偶尔失忆,也是选择性的。
我始终记住母亲的话,记住别人对你的好,别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