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贴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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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贴倒有”,指腊月二十九是过年贴对联的日子。过去,有倒贴“有”字方斗的习俗,故将“贴倒有”替代了“贴春联”。
放鞭炮、贴对联与吃饺子是过年的三大象征。鲜红的春联象征着生活的红红火火,而春联的内容包含着吉祥的祝福。我们家族属于耕读人家,“秀才”辈出,对过年贴对联特别重视,各家的对联,都是族内的高手们亲自书写。据族叔锡洪公说,过去每到贴对联的这一天,家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们,要对各家贴对联情况进行“联合检查”,发现谁家的对联写的不好,或贴的不规范,便责令立即“整改”。据说,有一位在南皮张家坐馆的族人,从东家那里带回一副春联,贴在门上以示炫耀。“巡视组”到此,见人家的字写得确实漂亮,立即采取措施,将全族所有的对联全部铲了去,重新书写。为了有别于张家的字,一律改为工工整整的隶书。
父亲的字,在村里算是写得好的,每到年近的时候,我们家就乱乎起来,写好的对联晾的各屋都是,简直插脚不下,走路就像电影里日本鬼子躲地雷,要跳着走。不但如此,家里有时候还要自己倒贴笔墨纸张,惹得母亲抱怨不已。而历来以脾气大著称的父亲则变得格外温柔,任凭母亲如何抱怨,依旧是笑嘻嘻的不做理会。抱怨多了,就会说一句:“人家求咱的,不就是这一件事吗?”然后,照写不误。
父亲的这一习惯,似乎被我继承了,虽然是被迫的。到教育局供职之后,写对联就成了我的责任与义务。其实,我最不喜欢写毛笔字是出了名的,但机关的人们根本不予理会,一进腊月,便有人催促着写对联。只要一开笔,便再也停不下来,反正是公家的笔,公家的墨,似乎还是公家的人,写出来的对联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很多人不但拿了在居住的家里帖,还会捎回老家,甚至连邻居的对联也一并拿了。以别人之力,送自家人情,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干?我累的腰酸背痛,晚上觉都睡不好,气得想骂街,但第二天该写还得写,不写,就有得罪人之虞。所以,就出现了有趣的一幕:我给人家写了大量的对联,而自家的对联却不是我写的。大部分是父亲写,就连上小学的儿子都写过,我则很少写;甚至还买过对联贴到自家门上。就这样,我在教育局供职二十二年,便写了二十二年的春联,直到2006年调出局机关,这才脱离苦海。
赋闲之后,再也没有了推脱的理由,但由于搬了新居,邻居们虽然有意,但情分不到,不好开口,屡屡与老伴聊天中透露此意。老伴代我许过诺,但也只给二三家写过。看着邻居门上买的那些印刷的对联,自己心里倒有一种生分的感觉。
今年过年,老伴早就发话了:再不自己动手写对联,我就往集市上买去,只要你觉得面子好看。口气之严厉,威胁之明显,看来这一关是躲不过去的;况且今天又是情人节,如果不写,似乎真的有逐出家门、情人变仇人之虞。所以,面对着最后通牒,我只好连连应承:一定写,一定写。
今天,已经是通牒的最后期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