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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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台几天前就开始预告,说今晚有月食。说实话,我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因为我从小就对月食没有多少好印象。天狗吃月亮的故事,是祖父给我讲的。说的是一位恶妇人故意用狗肉馒头捉弄和尚,被玉帝打下十八层地狱,变成一只恶狗,永世不得超生。后来,恶妇被儿子救出。恶狗想找玉帝报仇,遍寻不得,就去追赶太阳和月亮,将它们吞吃了,让天上人间变成一片黑暗。为了让它将吞掉的日月吐出来,人们就使劲的敲打锣鼓,燃放爆竹,果然吓得天狗吐了出来。我到现在还记得每当月食的时候,村里就有人敲鼓,还有人放鞭炮。没有鞭炮的,就拿出家里的脸盆等物使劲的敲,嘴里还不断地高喊“打天狗啦!”
这并不是一个很美丽的故事,也是导致我对月食不感兴趣的因缘所在。只是此次预告说,月食分为蓝月亮与红月亮,今天是蓝月亮。蓝色给人的印象还算平和,况且又是152年一见,所以,按着预报的时间,19:48分,我准时来到院子里。
今天天气出奇的好,没有一丝云彩。圆圆的月亮升起来,如一位美丽的少女。只是今天的角色有点悲哀,仿佛等待被执行死刑的漂亮囚犯。月亮四周布满了星星,不断眨着眼睛,似乎是窃窃私语的看客,等待着那好看的精彩。我也是一个看客,但心里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突然,老伴喊起来:“开始了!”果然,便见月亮渐渐地变得不再圆满,偏左的底部出现了一丝黑边。我想,恶狗动口了,但它咀嚼的很慢,仿佛一边咀嚼,一边在陶醉的品呷,有点像古代的“千刀万剐”,故意延缓囚犯的痛苦过程。月亮的缺口越来越大,天地间也在渐渐地暗下去。圆满在破碎,光明在消逝,留给这个世界的,将是黑暗的漫漫长夜。接着,圆月慢慢的变成了半月,又变成了月牙。我们被天象专家骗了,哪里是什么蓝月亮,分明是暗红色。有月亮本身的阴影衬着,越发像一张结满血痂的脸。月亮被夜风押着,在天街上游斗。此时,我极希望有驱赶天狗的锣鼓声与爆竹声响起,然而没有,只是死一般的寂静。作为看客,星星们冷漠的看着,无动于衷。没有呐喊,没有怒吼,没有驱赶,也没有拯救,有的只是星星们那一张张麻木的脸。我心里曾经动过一丝念头,想用我的敲打与呐喊,来唤起众生的良知与激情;然而,随即便放弃了。以我微弱的一己之力,喊有何益?
时间一点点过去,仿佛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然而,行刑并没有结束,月亮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在苟延残喘。我不忍再看下去,毅然回到了屋里。我竭力想忘掉刚才那一幕,然而不能,电视与书都无法驱走脑子里的杂乱。于是,我坐到电脑前,想写点什么,只是心里实在不知会写出点什么。但是,仍然要写。关键不在于写什么,而在于必须要写。
渐渐地,心情逐渐平静了,月食也结束了。下次再遇到月食,我想,我不会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