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有位献县的朋友来看我。这位朋友，相交多年，也多年没见面了。相见之下，仍然有说不出的亲切。说起过去的一些糗事，仍然止不住的开怀大笑。

   不知怎么就说到了眼睛的大小。朋友说：“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的眼珠。”意思很明白，就是说我眼睛小，只看见一条缝，却见不到眼珠；也就是有眼无珠的意思。朋友的阴损刻薄，一点也不次于我。

   对朋友的评价，我是不服气的。我特意找出年轻时的照片，力图说明鄙人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眼无珠”。有照片为证，当年咱虽然算不上小鲜肉一枚，人模狗样儿的也算说的过去。尤其是那双眼睛，固然算不得炯炯，但黑白还是分明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大，皱纹的加深，眼睛的地盘被不断蚕食，疆域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真的“眼成一线”；而眼珠则干脆退入了“幕后”，再也不肯会见外宾。

   朋友走后，我还在想着眼睛的事。通过眼睛的由大变小，眼珠的由有到无，反思走过来的这大半生，眼睛还真的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小时候，我的眼神还是很管事的，尤其是对好吃的，不管大人藏得多么隐蔽，用眼一搭，立马就能把它找出来。母亲多次带着慈爱嗔怪道：“你这小眼子倒挺尖！”不知为什么，后来功能越来越退化，以至于变成了现在的有眼无珠。

     走上社会之后，有眼无珠的亏确实吃了不少，看什么东西，都只看到表象，而看不到它的实质。尤其是看人，越来越不准，经常被自己看中的人弄的遍体鳞伤。我始终想不通自己何以变得如此愚钝不堪。什么时候开始眼珠懒散到深居不出的地步？我曾经努力想把它呼唤出来，甚至有时恨不能把它抠出来，可是它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蜷缩在眼皮后面，死活不肯露面。回到家里，我也曾对着镜子，用手把眼皮扒开，想看看那鬼东西究竟躲在里面搞什么名堂。用镜子一照，发现挺正常的，气得我直想大声质问它，为什么要让我落个有眼无珠的坏名声？岂止名声不好，且时时被坑得不亦乐乎！而它，只是对我轻蔑的瞪着，不置一词。对人最大的蔑视就是无视他的存在，我被眼珠子蔑视了。

   后来被社会踢了出来，躲到家里与老伴相依为命。两人相对，望着与我厮磨了几十年的她，心里难免有一点后怕。幸亏是年轻时候相的亲，如果放到现在，以我有眼无珠的状态，还不知娶个什么样的东东回来。假如把河东狮吼纳入囊中，这一辈子可就惨了。其实，说到这一点，我还是挺自豪的。前些日子，沧州四大坏蛋之首，也是我的铁哥们儿，李炳莹老兄来我家，当着我的面，对老伴儿说：“洪勉眼力不错，选你选对了；但是你的眼力不如洪勉，你却选错了。”

   能够遭到沧州四大坏之首的首肯，说明当年咱的眼力确实不错，用前辈阿Q的话说，当年我也曾阔过。是吧？妈妈的。

                                                  201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