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赤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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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算来,结识韩恩纯(村叟)先生,已经三十二年了。1985年2月27号,我在教育局任科员,被抽到市委参与筹备“三干会”。其时,韩先生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我们在他率领下书写奖状。那次是第一次正式认识。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个头不高,面目清癯。语速不快,沉稳有力,一看就是一位敦厚而温和的长者。他读书很多,知识渊博,而且书法很好(否则也不会带领我们写奖状)。此后,各就各位,他继续当他的领导,而我则回到教育局继续当我的小秘书,多年来交集并不多。
赋闲之后,与一帮老年文学社的社员接触多了,近日又被拉进了“文联群”。进群不久,就读到了韩先生的几组诗作,才真正见识了老先生深厚的文学底蕴与惊人才华。市委大秀才,果然名下无虚。如《听贪官懴悔词有感》的冷峻与犀利,《观戏杂感八首》的深邃与渊博,《七夕》的深沉与多情等等,充分显示了一位在官场辗转腾挪、游刃有余多年的老者的世事洞明与文采斐然;前两天,又读到了他的新作《浣溪沙·童年印象》,带给了我们一种意外的惊喜与震撼,使人看到了作者隐藏于理性与冷峻下面的赤子之心。
人上了年纪之后,难免会怀旧。经历了大半生的艰难经历,回忆童年的趣事,感受童年的率真与稚趣,能够使长久疲惫的心灵得到有效的纾缓与恢复。韩先生这一组诗,所表现的生活场景,都是我们这年纪的人所熟悉并感到非常亲切的。这些普通的场景,在先生的笔下,变得妙趣横生,令人回味无穷。“苇荐空场风渐凉,天河仰首觅牛郎,老娘挥扇赶蚊忙。”夏天夜晚,坐着草墩或苇席乘凉,晚风习习,仰望星空,寻觅着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啃着高粱饼子,向往神仙生活,是我们那一代人最独特的经历。最神来的一笔是“老娘挥扇赶蚊忙”,在享受自然馈赠的同时,还沐浴在母爱的光辉里。有母亲的守护,安全又温馨。为生产队牲口砍草,钻在一人多高的青纱帐里,如把人在蒸笼里清蒸。回到村里,扔下草筐,跳进池塘洗澡,与小伙伴们撩水仗,潜到水里捉鱼摸虾......那种满足与快乐,非亲身经历者所不能体会。最有意思的是,“谁指阿娘步蹙蹙,难藏疏苇意徨徨,着衣上岸懒洋洋。” 正玩得高兴,谁料到老娘带着对孩子的关心与担忧急促的找来,吓得孩子们躲进苇丛中;而终于藏不住,只好不情愿的穿好衣服,在母亲的押送下,“懒洋洋”的回家。母亲的严厉与慈祥,孩子的失落与不甘,生灵活现的呈现在读者面前。在野外烧蚂蚱,“瓜田李下”爬瓜偷枣,深夜捉迷藏都是那个年代孩子们的拿手好戏,可惜现在都成了多年前的过往。“梦入髫年翻趣事,醒来旧景蕩迴肠,童真几许腑中装?”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多年漂泊已成翁”,当年的稚子已然头上飞雪,令人感到世事的无常与促迫;“何时睡在自家床”,其可得乎?
先生这三首《浣溪沙》,有人有事有景还有情,生活气息浓厚,语言隽秀而清丽,仿佛是一幅淡雅的水墨小品。它明白如话,很少用典,令人想到把诗写的让老婆婆都读懂的白居易。我历来不喜欢用典太多的作品,作者有掉书袋之嫌不说,仿佛故意把诗写的纠结憋屈,立志将不懂那么多典故的读者屏蔽在外。这也是我对韩先生这三首词的格外喜欢之处。因为喜欢,方不顾门外之讥,哼哼唧唧发一顿谬论,请先生哂正。野人献芹,聊表敬意而已。
人老了,多一点赤子之情,用童年回忆来温暖目下的日子,也许是打发晚年寂寞的有效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