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将芜，胡不归？
此次在沪过年，纯粹是为了照顾孩子们，免受年终拥挤奔波之苦。反正我与老伴都是闲在之身，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不等车票紧张的时候就动身了。但是，说实话，在沪过年，终属不得已之举；而且过完年就想回去的。孩子们自然是极力挽留，儿子说：“你们回去又没什么事，就在这里住着呗。起码这里空气好，没有雾霾，气候暖和。再说，你老是说上海没有可玩之地，怎么也比咱那里玩的地方多吧？”
我当然理解孩子们的心情，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还是留恋老家的日子。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我的根，还是在泊头。也许那里没有上海的条件好，但是，有一点是任何地方都不能比的，那是我生于斯长于斯，也必将终老于斯的地方。我的父母与其他祖先一起留在那片土地了，不管再过多少年，我总还是要回去陪伴他们的。不管是上海还是北京，我在哪里住着都不踏实，老是有一种根被砍了的漂泊之感，尽管儿子的家也是我的家。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在这里，除了儿子，媳妇，几乎是举目无亲，我的所有朋友，所有人脉都在老家。在那里，每天都有朋友相伴，聚会，喝酒，聊天，心情是愉悦的，放松的，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就打发了。但在这里不一样，孩子早晨出门，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整个白天只有我与老伴面面相覩。幸亏还有台电脑供我打发时间，要不然早就憋出病来了。再说，这些天老是有朋友打电话，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听见他们的声音，我心里早就长草了。说归心似箭还不至于，但想早点回去却是实实在在的，那里才是属于我的一亩三分地，地头上的那棵大槐树，才是我的精神皈依。陶潜说：“田园将芜，胡不归？”我还是应该“归去来兮”。
儿子的话当然有道理，但道理说不服我。人往往不能仅靠讲道理。身在外，心如寄；人在梁园，心却在金窝银窝总不如的狗窝了。人就是这么贱，没办法。我突然想起当年接父母进城的情景。他们对生活的突然改变，也是很不适应。在老家，都是街坊近邻，想串门了，推门便进。进了城，虽然吃得好穿得好，什么也不用操心，各种条件都比老家好得多，但母亲仍然说“住在这里像坐大牢。”你觉得是叫他们享福，她却觉得是坐大牢。当然，这是一种幸福的“囚徒”。现在，我突然明白了母亲当时的心情。
过去，讲究父母在处即是家。那是在通讯、交通都很落后的古代。现在，科技高度发展，过去的种种不便都变成了便利，变成了儿女在处即为家。为了儿女，父母可以牺牲生命；现在，为了不让他们牵挂，当一名幸福的“囚徒”有什么不可以？当然可以，哪怕把“牢底”坐穿！
2017,2,9，于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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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10 03:2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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