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振生近照(田宝春摄影)
韩守财是一位女性。虽然题目是韩守财,内容却不是写她,而是她的老公杜振生。
1985年4月3日,我与李毅到富镇下乡。那天傍晚,乡校长马占印说到韩守财家里喝酒。当时,我并不认识韩守财,只知道她在文教室上班;但我对韩守财这个名字很好奇,女性取男性名字的并不多见。守cai者,守财乎?守才乎?她守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财呢?
到了她家里,出来迎接的正是杜振生,中等靠上的个头,微圆的脸,胖乎乎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最有特点的是他的两颗门牙,在一排牙齿之间鹤立鸡群般的站着,配上那张圆乎乎的脸,像极了电影《小兵张嘎》里的胖翻译官。只不过身材比翻译官好,也没有翻译官的那股邪气;只是说话时的高门大嗓,倒是有点“老子下馆子都不花钱”的豪壮与霸气。马占印介绍说:“这是杜振生,韩守财的男人,在乡财政所上班。”财政所就是财神爷,果然下馆子是不花钱的,吃几个烂西瓜当然就更不算回事了。
那天晚上客人不少,除了马占印,还有文教室的李炳阳等一干人。几乎所有的客人都能喝,喝的很壮烈。那年马占印已经年过半百了,喝酒却一点也不让给年轻人。他与李毅拼开了酒,每人一气儿要连干六杯酒,不一会儿,就喝的李毅小脸红扑扑的;我那阵年轻气盛,喝起酒来自然也不肯败下风,也喝得晕晕乎乎。奇怪的是,客人喝的很热闹,而作为东道主的杜振生却滴酒不沾,这成何道理?但是,不管别人怎么劝他,说下黄天表来,始终不肯端酒杯。马占印倒是为他说情,说他真不能喝,对酒过敏。那阵我与他不熟,自然也不好勉强。可是,反过来他又劝酒。我敬他酒他不喝,他敬我酒我当然也不喝,没成想,他真的就能说下黄天表来。那张小嘴吧嗒吧嗒口吐莲花玉润珠圆的,笑嘻嘻的柔中有刚,好话暗含威胁,而且陷阱四伏,稍有不慎就掉进他设下的陷阱里,让你有苦说不出来,只好端起杯来干掉。他的话,感觉就像一条鞭子,看上去很软,抽在你身上却疼痛钻心。我在想,如果是在战争年代,在他的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无论意志多么坚强的人,恐怕也得当了叛徒。我还想:一个自己滴酒不沾的人,却能把客人灌醉,绝对是人才啊!看来,韩守财守的是才。同时,守的也是财,杜振生就是管财的嘛。当然,虽然此才非彼财,但人才也是财富。韩守财果然有眼光,找了这样一个老公,一辈子既守了才,又守了财,哪辈子造化来的福?
杜振生果然是个人才,仕途上顺风顺水,一路飙升,从职员到副股级、股级,再到副科级、科级。这在地方上,已经是个人物了。其间在乡镇当了多年镇长、书记。那些年正是干群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乡镇工作成了烫手山芋,谁都怕沾手。乱世显能臣,多难的事情他也能驾熟就轻。试想,一个自己不喝酒却能把客人劝醉了的官员,忽悠目不识丁的庄稼人,还不是玩儿似的?何况并不都是忽悠,还有真情实感在里头,自然能够既为老百姓办了事,又为领导解了忧,捎带着把共产党的脸面也挣回来了。王登海局长说:“他还有几点,也是一般人不能比的。比如记忆力好。听了好的段子,别人可能转眼就忘了,他会记得住,估计他心里装着几百段;其次是表现欲与表达力都很强,许多场合都是他在滔滔不绝,而且语言幽默,逗得人们捧腹大笑;三是为人热情,爱帮忙,朋友的红白喜事基本都少不了他。总之是个好人。”
好人有才,也有财。在官场上,以财政所始,以财政局终,韩守财果然守财,才财俱佳。这样的命,肯定是菩萨保佑。后来韩守财皈依佛门,其来有自啊。
最后,再来个画蛇添足。今天,王登海局长从沧州回来,把几个老朋友召到樊弟明远家里聚会。中午喝酒的时候,我再次问杜振生:“杜兄,你真的一点酒也不能喝吗?要是喝了,你能死吗?”他一脸认真的说:“真的能死。”我话题一转:“喝了酒能死,那么说句人话也能死吗?”众人笑倒。李占武说:“你写杜振生的时候,一定把这段写进去。”我说:“一定。”说过的话就得算数。因此,蛇画完了,再添上个脚丫,也就顺理成章了,如上。
2017-1-1,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