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管里的流响
(2017-01-03 04:52:24)| 分类: 文艺评论 |
我历来喜欢读田宝春的东西。由于性格使然,精雕细琢而来的文字,必然是精致、典雅之作。可惜的是他写得很少,这固然一方面是因为大家不肯轻易出手的缘故,另一方面肯定也有懒惰的因素在。我曾经提醒过他,懒惰容易导致兴致的流逝,慢慢地就提不起笔来了。有了微信之后,他热衷于发朋友圈,不过都是转发一些心灵鸡汤之类的东西,手指不捏笔管,转而去摁转发键了。我建议他少喝鸡汤,鸡汤喝多了是有毒的;有那份精力,还不如经营点自己的自留地,愿意种点花就种点花,愿意种点菜就种点菜。种出来的花绝对好看,种出来的菜绝对美味,而且绿色环保,营养绝不啻于那些用地沟油熬出来的鸡汤。说归说,他顽固的很,总是一脸真诚的听着,转身就被风吹散了。我知道,手脚干活可以催,心灵干活是催不得的。
宝春并不是个出世的人,他属于那种内热型的性格:狂热的追求一种内心的宁静。你读一读他的元旦有感之作《且将新火试新茶》就明白了。朋友问他猴年所得,他答曰:“花看半开,酒饮微醺”。这话我是不大信的。喜欢半开之花也许是真的,但对了盛开的花朵,也未曾见他闭起眼来;酒就更不用说了,几次被人扶将回家,那副狼狈相,是微醉的所在?他渴望王士桢“一人独钓一江秋”的宁静,心里想的却是“根植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成全了自己一份进退自如的从容”,又是自我约束,又是为别人着想,我想象不出来,被约束的自如应该是一份儿怎样的自如。其实,出世的帽子下面罩着的仍然是一颗入世的脑袋。于是,他有了一长溜的“我希望”:
偌多的希望,也就是偌多的欲望,如此强烈的欲望,与出世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乃尔!所以,他为自己的定位倒是很准确的:“去行最远的路,爱最好的人,读最好的书,看最美的风景,用出世的智慧,去做入世的事情。”用出世的态度做入世的事,也就是我说的“狂热的追求一种内心的宁静。”追求而不得,遂有撕扯与扭结发生。一个孤独的人躲在僻静的一隅,静静地倾听自己血管里热血的奔突与喧哗,成就了一个不大写诗的诗人。诗歌不是意象的叠加,而是情感的浸染。宝春是在用自己的真情实感写作的。
但他确实是做过““一人独钓一江秋”的努力的,比如躲在家里种种花草,摆弄摆弄石头之类,斯时确实是个安静的人;唯独别进酒场,进了酒场,他就不是他了,虽然喝的很内敛,但内敛里是有一份凶狠在的。酒过三巡,早已不见半开之花,在东倒西歪,如梦似幻中才终于找到了生命的“进退自如的从容”。
读田宝春的文章如品铁观音,初呷是淡淡的清香,但回味之后却是浓烈的醇厚,浓烈往往是躲藏于清淡之下的。就如他的文笔,初读给人一种清新、淡雅之感;但细品之下你就会发现其中的热烈与躁动。我是喜欢这种文字的,但在喜欢之中又生出些许不喜欢:精雕细琢出精品,但过于雕琢就失去了天然之趣。我知道他有一种习惯,当他捕捉到一个喜欢的词汇,总要想方设法把它用进去。适当的用进去固然可以增加文章的色彩,甚至是点睛之笔;但如果嵌进不自然,就容易出现以辞害意的后果,就如同潺潺的溪水,平坦畅快的流着,却突然遇到一块小石头的拦阻,虽然不能害其流,微澜亦能破坏水面的静谧;又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布,被画家的烟头烫出一个被烧焦的洞。虽然这个洞很小,甚至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但小洞也是洞,心细者不会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总之,是喜欢。不喜欢也就不会大半夜的爬起来,坐在电脑前敲打出这样一篇歪瓜裂枣般的狗屁文字了。我知道,即便我说的如何的外行,宝春也不会在意的,顶多是自己砸吧砸吧牙花,苦笑几声罢了。宽容乃本党(饺子党)的原有之义,宝春有这个本事。
2017-1-3
附:《且将新火试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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