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札记

民间有句俏皮话，叫“上坟烧报纸——糊弄鬼”，意思是说，如此简单的哄骗伎俩，不要说人，就是鬼也糊弄不过去。当时，我很不理解。按说，鬼能够上天入地，出阴入阳，能耐要比人大很多，会比人还好糊弄吗？但有的时候，他就是好糊弄。最近，我在读吕熊的《女仙外史》，里面有一个情节，就是糊弄鬼的。

明太祖朱元璋死后，他的孙子朱允炆继位，年号建文，是为建文帝。建文帝的四叔朱棣发动叛乱，最后夺取了政权。这就是历史上的靖难之役。朱棣的宝座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一些老臣不服，通过各种形式抗争，结果都被朱棣残酷杀害，而且株连九族。济南府参政铁铉，被割其鼻耳塞入口中，然后问：“甘否？”铁弦答：“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最后被凌迟、灭族。景清降后密谋行刺，事败，八月十二被杀，灭九族；后屠其家乡，也就是臭名昭著的“瓜蔓抄”。《女仙外史》第22回“铁兵部焦魂能诛卫士，景文曲朽皮犹搏燕王”，说的就是二人死后继续与燕王斗争的故事。二人不分昼夜，缠住朱棣，或高声怒骂，或举刀便砍；朱棣左躲右闪，无处遁形，似梦非梦，似真非真，弄得朱棣焦头烂额，无法承受，就求之于徐妃。徐妃说：“人言景清、铁铉，皆系上界列宿，以妾愚见，陛下赠其官爵，赐以祭典，而气平则精灵散矣。”朱棣听了，觉得有理，但又不肯示弱于人，就暗示手下上了奏章，说二人虽然心在建文，而忠烈可嘉，“请特旌之，以风在位”。朱棣顺坡下驴，批示：“建文时之奸党，均宜夷灭，而铁铉则系外吏，景清是朕素交，据钦天监奏，皆上应列宿，姑颁格外旌典，并以原衔加赠宫保，各赐祭一坛。命蹇义、茹瑺代朕行礼。”一个罪臣，死后被封官进爵，还“各赐祭一坛”，并且皇帝还派特使代为行礼，这待遇也算可以了。所以，两个冤魂也就偃旗息鼓，不再闹腾了。其实，朱棣的这笔买卖是很划算的。两个死敌活着的时候，用死也没吓唬住，而成了冤鬼之后，弄个纸糊的帽子戴在头上，就把一切都搞定了。如此说来，岂不是鬼比人还好糊弄吗？

糊弄鬼的现象自然不是这一件，生活中比比皆是。比如家家都怕灶王爷回到天上说坏话，就用糖瓜或年糕把他的嘴堵上，烧两张纸就把他拿下；还有观音菩萨、送子娘娘等等，趴下磕个头，念叨两句好话，你想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对人则相反，要想让当官的为你办点事，不掏点真金白银行吗？所以说，要想用糊弄鬼的方法糊弄人是不灵的。人，到底比鬼精明。

                                                                                                2016-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