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

这次真完蛋。

毛孔内，滋凉汗。

倒翻肠与肚，

坐卧周身颤。

头至脚，

细胞个个交相战。

上面所引，是启功先生《千秋岁·就医》的上半阙，说的是老先生当年患了眩晕症，到医院就医的情境。当时读到这几句的时候，我还未怎么在意，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晕眩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晕眩”这个词本身有点诗意，还带点哲学意味。今年春节后，有一天早晨起床，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跌倒。赶紧到医院去检查，量体温、验血液，做B超，测心电，折腾了半天，医生说是颈椎增生压迫神经造成的大脑缺血，也就是启功老先生说的：“颈椎骨质乱增生，血管崎岖阻畅行”。遵医嘱拿了点药，吃了几天，也就好了。

谁料半年过去，这几天又开始头晕。尤其是早晨刚刚醒来那一会儿，躺在床上，头晕得连眼都不敢睁。这时候，不能再想头晕这件事，需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静一会儿也许就过去了；如果你想集中一下注意力，体味一下晕眩的滋味的话，马上就晕的不行了，天旋地转的，仿佛脑袋上的所有神经线，都在使劲儿往一起拧，恶心得直想呕吐。这时候， 不能马上站起来，要先静静神，缓一会儿再下床，否则就会摔个仰八叉。老伴劝我到医院就诊，但因为上次有过就医的经历，知道是晕眩症又犯了，就拒绝了老伴的好意。好在上次吃的药还未吃完，就接着吃。吃了几天，似乎效果并不明显。老伴再次劝我去医院，仍然被我拒绝了。这种病，死不了人，只是不好受而已；而且，难受也就是一会儿的事，过去这一阵儿，一切如常。专门为此上医院，有点不值得。就先吃着从前医生开的药，观察一段，实在不行再去医院。老伴不满的叨唠几句“你就拖着吧”，也就任我去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讳病忌医吧？

晕眩得不怎么厉害的时候，只是觉得晕晕乎乎的，脚下无根，感觉是在腾云驾雾，有点飘飘然起来，仿佛酒到微醉的程度。病情居然可以当成艺术来欣赏，这好像有点诡谲。不过，这状态似乎也挺好的；等病真的好了，头不晕了，脑子也清醒了，活得一点也不诗意，更不哲学了。也许，就会觉得一切都回到那种无聊的状态，什么意思都没有了。人就是这么贱，没办法。

                                                                         2015-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