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的“妩媚术”
(2014-10-29 04: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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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与魏征之间的纳谏故事,每每为人所称道。君臣之间,配合默契,一个愿说,一个愿听,乃一事之两面,缺一不可的。之所以形成这种局面,谁的主导的因素更多一些呢?母庸置疑,当然是是唐太宗多一些。
历史上,敢说的大臣并不鲜见,但善听的君主却不多。大臣敢说,稍微容易一点,有勇气就足矣,顶多豁出这条命不要,被推出午门斩首就是了;再说,我说我的,听不听在你。君主善听就不同了。一是要有胸怀。没有气度,没有容人之量,听见一句逆耳之言便要跳起来显然是不行的;而且要有智慧。良药苦口固然不错,但苦口的并非一定是良药。这就需要分析、判断以及选择。做忠谏之臣,皇上叫你做你才做得成;皇上不叫你做,你是绝对做不成的。唐太宗曾经夸过魏征:“人言魏征举动疏慢,我但觉妩媚,适为此耳。”此处的“妩媚”二字,用的特别生动、形象,也深有意味。将刺耳的进谏说成一种妩媚,一方面说明皇上有气度,另一方面说明大臣进谏必须讲究策略与艺术。对这一点,魏征心里自然有数,所以他赶紧说:“陛下导之使言,臣所以敢谏,若陛下不受臣谏,岂敢数犯龙鳞。”这后一句话,显然就不是进谏,而有点献媚的意思了。
所以,魏征这个忠谏之臣当得并不轻松。他自己曾经有一段总结,说明了当时的真实状况:“昔贞观之始,闻善若惊,及五六年间,犹悦以从谏。自兹厥后,渐恶直言,虽或勉强,时有所容,非复曩时之豁如也。謇谔之士,稍避龙鳞;便佞之徒,肆其巧辩。谓同心者为朋党,谓告讦者为至公,谓强直者为擅权,谓忠谠者为诽谤。谓之朋党,虽忠信而可疑;谓之至公,虽矫伪而无咎。强直者畏擅权之议,忠谠者虑诽谤之尤。至于窃斧生疑,投杼致惑,正人不得尽其言,大臣莫能与之诤。”履薄临深的心态使他时常萌生退意,曾屡次称疾请辞。事实也证明唐太宗并不总是那么兼听兼信,对魏征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总是觉得那么“妩媚”,以至于在魏征死后,“太宗始疑征阿党。又自录前后谏诤言辞,以示史官起居郎褚遂良,太宗知之,愈不悦。先许以衡山公主,降其长子叔玉,于是手诏停婚。顾其家渐衰矣!”最后,最后唐太宗亲手把自己为魏征立的碑打碎了。将公主许给他儿子的婚配也泡汤了。
魏征最终的悲剧就在于,没有制度对君主的约束,对谏臣的保护,而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君主的开明与宽容上。所谓的民主,终归还是建立在君主恩赐的基础之上。就像君主手里的玩具,高兴了就哄哄你,逗你玩;不高兴了,随时把玩具收回去,说不定会给你一巴掌,并且还不许你哭出声来。这样的民主,虽然略胜于无,但总叫人的心里觉得不是太舒服,有的时候甚至还不如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