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怪现状（4）

办公室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公务接待。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这是一桩美差：自己一分钱不用掏，又吃香的又喝辣的，哪来的这好事？就因为这，我几乎从来不敢向人诉苦，怕人家说烧包烧的，得着便宜卖乖。其实内情哪里是这么回事！

因为负责接待，机关来了客人（大部分都是上级领导），机关领导出面招待，一般都带着办公室主任参加。名义上办公室主任也貌似领导了，其实不过是领导带去的大服务员。过去酒店里没有专门的房间服务员，服务员除了端菜，其他什么都不管；自己手下的小伙计们又不能上场，所以，斟茶满酒催菜就都成了办公室主任的活儿。尤其是就喝到激烈时，主客飞杯交盏，一个人满酒根本就忙不过来。这里还未斟满，那里又喊“快倒酒”；酒刚刚满上，又有人要茶。忙得脚后跟都朝前了，哪里还有自己喝酒吃菜的份儿？最苦的还是领导叫你敬酒。上边来的客人，个个谱都大的很，跟你说话带搭不理的，给他满酒他连眼皮都不撩；你敬他酒，他只是象征性的沾沾嘴唇，而你自己却必须全部干掉；最难受的是你接连喝酒却一口菜都捞不到吃，因为你与客人喝完酒，客人吃菜的功夫，你却还得斟酒；你把酒斟满了，客人却把杯端起来又跟你喝了，所以你根本没机会夹菜。北方人喜欢豪饮，客人喝酒少了就好像招待不周似的。顶头上司自己劝不下去，就让办公室主任顶上去。这其实是最难的活儿。领导嘴大，根本不听你的指挥，人你说的天花乱坠，他有一定之规，这就根本就劝不下去；劝不下去顶头上司就不高兴。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央求、说好话。脾气好的领导见你可怜巴巴的，给你个面子，把酒喝下去；遇到谱大的领导，就是死活不开面，让你尴尬的晾在那里进退不得。所以有时我就对人发牢骚：“办公室主任这个活儿，真他妈不是人干的！”真的，给领导陪酒，还不如那些三陪小姐呢！其实说起来还不如三陪小姐哪。三陪小姐再让客人舒服的同时，自己也舒服了，而且还有小费可挣；我呢？客人舒服了，自己的两条腿却酸了；干喝了一肚子酒，菜也没得吃，嘴里直想吐。实在忍不住，就跑到卫生间去抠嗓子，呕吐的翻江倒海，簌簌口，回来再接着喝。关键是还没人付小费！还是阿Q说得好：“真她妈妈的！”

尽管随着服务业的发展，后来酒店都配备了房间服务员，斟茶倒酒的事不用自己动手了，但一想起那些目空一切的大爷们，心里仍然充满了厌恶。所以，再有公务接待的事，我一般都不愿意掺合，能躲的就躲，能赖的就赖，甚至为此不惜说瞎话、找借口；有时实在躲不开了，只是象征性的敬几杯酒，借口到下面去照顾司机，然后就找个空房间躲了；等到上饭，这才回到座位上。或者干脆等客人都吃饱了，出了房间门要走了，我才凑上去送行。试想一下，这样的酒局，谁愿意参加呢？这也使我得了职业病：一直到现在，只要听说是官方招待，我都避之唯恐不远，不管是陪客还是做客。我最中意的是，与几个好朋友，找个有点特色的小酒馆或小吃部，大杯喝酒，大块吃肉，大声骂娘，谁也不装着，谁也不端着，那才叫个痛快！

                                                                                   2014-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