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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殇

(2014-07-03 04: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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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分类: 散文

      http://1844.img.pp.sohu.com.cn/images/blog/2012/7/20/10/9/u99551509_13965471a0bg215_blog.jpg

     莳花弄草,自古以来就是骚人墨客们的雅好之一。也许天生就不是块能登大雅之堂的料儿,泥腿子出身的我,对此是心向往之,却不能至。对那些名花珍卉(包括养这些花的人),我历来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敬畏之情。曾有朋友送过一些名贵的品种,但到我手里,却象江湖庸医手下的病人,无一幸免地断送了性命。因为莳弄它们,必须有钱、有闲,还得有聊。钱不必说了,只一个""字,便不是寻常百姓所能企及的。累断筋骨都养不了家,糊不了口,哪里还有心思去伺候那些花花草草?最主要的,还得"有聊":人到了无聊的地步,只顾灯红酒绿、依红偎翠的,谁还屑于玩那种高雅?

   这当然不是说美与贫无缘。爱美是人的天性,就象石板下的小草,不管有多大的压力,终会曲曲弯弯地从石缝里冒出头来,向世人宣示它的存在。所以,我还是养了几盆身价菲薄如穷人孩子般不用怎么管便可成活的花草。拙荆更实际,不大的小院种满了豆角丝瓜之类,既满足了审养欲望,又享受了口腹之福,中看又中用,真可谓一举两得了。

   这与我的出身有关。我是农村来的,少年时代那段乡下生活薰染了我本不怎么高雅的情趣。小时候,每当放学回到家,扔下书包,便背筐持镰去地里砍草。特别是到了春天,那就更成了我们的一大乐事,知名与不知名的花们草们深深地吸引着我们。苦菜虽苦,但黄色的小花却有一种浓郁的芬芳;粉色、红花和紫色的牵牛花,艳丽而不俗气;香香草淡雅而朴淳;"洋葫芦苗"的花好看,它的根可以蒸了吃,面而甜;燕子尾(yi)修长而婀娜;倒是一种叫打碗棵的花叫人心生畏惧,据说将它的花放到碗里,那碗便自动打碎,吓得我从未试过;蒲公英的花谢了,留下一团白色的绒毛毛,用嘴一吹,便会飘飘扬扬地向远处飞去,我和小伙伴们便笑着叫着去追。一位女伴春兰(名字当然是假的),采一朵黄黄的苦菜花戴在头发上,引起大家的哄笑,说她象个新媳妇儿。春兰红着脸,追着打我们,嘴里还恶狠狠地嚷:"气死你们!"

   春兰是我们班上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漂亮得象画儿里的人。大多数的农村孩子,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都黑黑的;唯独她,皙白的小脸,却象永远也晒不黑,让那些女生们妒嫉得要死。她还特"臭美",家里穷得连面镜子都没有,但她没事了,就从书包里掏出那把缺齿的破梳子,梳理那头乌黑的发;有时还用手蘸水抹头发,算是擦了发油。有一年,住在城里的表姐到我们家走亲,她头上戴了一只红色的蝴蝶结,被春兰看到了,心生艳羡,长时间地盯住它看,表姐就仔细地教给她如何用绸条打蝴蝶结。表姐都走了好久,春兰还不时念叨:"我也想有一朵那样的蝴蝶结!"

   她想自己制作。但那时,在农村到哪儿去找那绸料?她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农村还很少见的"的确良",裁成长条。我说:"可它是白的,听大人说,死了人才戴白花呢!"春兰却毫不气馁,有一天,她拉着我往供销社跑,我问她干什么,她掏出一只鸡蛋,:"这是我从家里偷的。我要用颜料自己染。"到了供销社,一只鸡蛋只卖七分钱,可是,一袋染料却需要一毛三分,春兰傻眼了,一连几天,脸都绷得紧紧的。

   一天午饭后,我被大人摁着睡"晌觉儿",春兰偷偷地来叫我。我趁大人不注意,溜了出来,问她干什么?她拉着我到家庙前那棵大槐树下,她问:"你上得去吗?采一点槐花下来。"我二话没说,把鞋一甩,噌噌几下就爬上了树。正是初夏季节,天很热,阳光从浓密的树叶丛中筛下来,照在我身上。知了在尖声地叫着,不时冲我脸上刺出一股尿。我顾不得这些,折了七八枝槐花扔了下去。春兰喊:"够了!"我才从树上出溜下来。当然,也没忘了顺手抓一只傻里傻气的"哑叭吉"(一种不会叫的"知了").拿在手里玩。春兰从家里找出一只蒜罐子,将槐花放进去,捣成浆,然后,拿了她娘熬药用的砂锅,来到村北滹沱河桶子里,挖了一个小坑儿,将砂锅架在上面,把槐花浆放进去,又加了些水,然后,点火烧起来。不一会儿,绿色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汽泡儿,锅里的水越来越少,渐渐地粘稠了。她将裁好的布条放进去,过了一会,她低声说:"成啦."就将布条轻轻挑了出来,将它晾干,一条脆绿的布条呈现在人们面前。她用表姐教给她的办法,将布条打成一蝴蝶结,我一把抢过,帮她戴在头上,没有发卡,就用一根枣刺别住。她看不见自已,问我:"怎么样?"我退后几步,仔细地端详起来:哎哟!那只蝴蝶结,真的象一只绿色的蝴蝶,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再配上那俏丽的小脸,天哪!仙女啊!

   春兰在我们班上,不,全校掀起了一股"蝴蝶结"旋风,没几天工夫,差不多每个女孩子头上都有一个漂亮的蝴蝶了。

   后来,我们按部就班地上学、升级,可是春兰考上了初中却没上。她爹死得早,娘常年有病,有个哥哥,却是个傻子。遵照她娘的命令,在家里干活②,过了两年,她就被'转亲"为哥哥换了个媳妇,她的男人,是邻村一个大她十多岁的瘸子。据说,那瘸子对她并不好,老是怕她红杏出墙,经常打她,骂她。后来,我们一直未见面,可是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只绿色的蝴蝶结总在我眼前飞来飞去......

   前不久,我下乡到了春兰那个村,就打听她的消息。村干部告诉我,春兰的公公婆婆早死了,她男人前年得了脑血栓,瘫痪在床;只有一个儿子,没考上大学,在外地打工。直到现在她男人仍然经常骂她。村干部叹了口气,说:“唉!那女人,命不济呀!

   我突然产生了去看看她的念头。村干部领我到了她的家,推开门,只见一个背对着我们的老太婆,猫着腰在拌鸡饲料。听见动静,她转过身来,满脸的惊诧的望着我。显然,她没认出我来,而我,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在别处,打死我也不相信眼前这个满头白发、一脸沧桑的人,竟然会是当年那个仙女儿般的春兰!

   经村干部介绍,她终于认出了我,却只是尴尬的望着我,不知说什么好。把我们让进屋里。屋里连个凳子也没有,只能坐在炕沿上。她斟了一碗水叫我喝。坐了一会儿,都觉得无话可说,只好告辞。她连句留着吃饭的客气话都没说,就把我们送出来。我悻悻地向外走,走出院门,回首向她告别的时候,却意外地在她家的鸡窝上,看见一个破脸盆,盆里种着一种叫"死不了"的花,绽放着星星点点的绚丽.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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