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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越来越不像个年了。这还不仅仅是人们的心疲沓了，麻木了，不把年当年过，就连年的外在形式也像门楣上的春联，颜色越来越淡，纸张越来越破，最后就被风 雨完全剥蚀掉了。尤其是今年，大年三十还要求人们上班，这年还有什么过头？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还没有听到鞭炮声。这小城就像个睡得死沉的猪，踢它一 脚，连哼哼都不哼一声了。

若是在往年，一进腊月，鞭炮声就噼里啪啦的不断，要一直响过正月十六。我记得小时候一到年关临近的时候，孩子们就都兴奋起来了，“闺女要花，小子要炮”， 这“炮”，就是鞭炮。过了腊月十五，就要去赶“烂市集”，市而烂，言集市之热闹也。造成这热闹的主要原因就是“炮仗市”的存在。因为安全的原因，炮仗市一 般都设在集市的边缘，但那里最热闹，离着老远，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炸天雷、二踢脚、头数不等个头不等响声也不等的长鞭，整个炮仗市就响成一锅粥。 尤其是二踢脚，砰的一声炸响，随之就飞上天空。人们纷纷仰着脖子往天上瞅，那爆竹随着一道闪光与一团白烟，再一次炸响开来，然后，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被炸 得粉碎的纸屑飘飘洒洒的落下来。鞭炮的卖主们都是赶着大车来的，两人蹲在车尾，一个数钱，一个从车厢里拿鞭炮；另一人站在车前头，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挑着鞭 炮燃放，放完之后就豁着嗓子拼命地叫卖。各个卖主之间都在拼着命的比赛看谁家的鞭炮响，这家还未放完，那家的就又响起来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纷纷叫 好。孩子们对大炮仗不太感兴趣，原因是大人不让冒险，我们自己也不敢放。最感兴趣的是那种小鞭，个头很小，响声也不大，响起来噼里啪啦的就像炒料豆子；有 一种烟炮仗很有意思，点着引信之后，它会冒出一股浓浓的黄烟来，好半天它才会炸响；我们最最喜欢的是小摔炮，把炸药包成一个小纸包，往地上一摔，它就响 了。从集市上回到家里，一帮小小子们就凑到一起，比赛看谁的摔炮摔得最响。偶尔碰上一个不太响，“噗嗤”一声，就被称为“哑巴机”，大家轰的一声笑起来， 那个买到哑巴机的人就会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尴尬的退到一边去。

对鞭炮感兴趣的当然不仅仅是我们这些孩子们。过年了，大人们也很高兴，不但是大年三十晚上与初一早上吃饺子要放鞭炮，就是平时，大人高兴起来，也会带着孩 子们一起放。成挂的鞭炮是舍不得的，把成挂的鞭炮分拆开来，一个个的放。有的大人还炫耀的用手直接拿着放，点燃之后，在迅速的扔出去，看得我们惊心动魄而 又艳羡不已。

鞭炮是喜悦心情的一种表达（虽然死了人也要放鞭炮，但那是另一种性质，为的是驱邪），所以，每到节日或重要的活动，都会以燃放鞭炮来庆祝。人们常常用“红 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来形容场面的盛大，如果缺了鞭炮，整个场面就显得死气沉沉，没有意思了。但是，因为环境保护的原因，现在不少地方开始禁放鞭 炮。我们这个小城也想禁放，在市长办公会上，务实的市长说：“咱这么个小地方，过年的时候再没个动静，就更不象过年了。”所以一直没有禁放鞭炮。但今年似 乎情况不同了，因为雾霾，大家都在自觉地讨论这鞭炮还该不该放。如果不放，就像那位市长说的，连个动静都没有，还叫过年吗？如果放，有专家说它所产生的雾霾，严重的影响到了人类的生存。当习俗遇到生存，这就纠结了。所以，到了腊月二十八，还没有听到鞭炮声挣扎。

静谧中，我既希望听到鞭炮的炸响，但又怕听到它的炸响。人纠结，时间却不纠结，它照旧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时间在走路，就让人们纠结去吧！

                                                  2014-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