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追命茶
(2012-05-19 01:3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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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小说 |
1.起波
李小越在办公室的位置有些特殊。办公室摊子大，人员杂，事务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比如说，除了主任、副主任之外，还有资料员、档案员、打字员、司机、门卫等等，每人各司其职，各有各的活儿干。唯独李小越不同，他没有明确的任务，主任叫他干啥就干啥，别人不干的活他都干。有人开玩笑，说他是“不管部”部长；其实说白了就是个打杂儿的。这不，明天局里开大会，主任叫他负责主席台上的喝水问题。别看这活儿不起眼，但对于刚刚调到局机关的李小越来说，却是一项重大任务。他不想一开始就给人一种工作不认真，什么也干不了的印象。
第二天，他早早的就来到了会场上。先是把所有的茶具都洗刷得干干净净，然后，工工整整的在主席台上摆好，并提前在水杯里放好了茶叶，只等领导一就座，他就可以立即沏茶了。会议于上午八点半正式开始。领导们刚刚坐好，李小越就依次把水斟上了。特别是前边发言台上的那杯，他斟的最为认真：放好茶叶后，水要斟五分之四左右。太满了说你没分寸，太少了说你太马虎。水斟好之后，他还特意把水杯的口沿又搽了一遍，生怕有一点污渍，惹得领导不高兴。
会议一开始，由局里的一把手郭局长作报告。大家都知道，郭局长是最善于做报告的，他很少按照秘书写的稿子念，念不上两句，就开始发挥，洋洋洒洒，滔滔不绝，一个报告下来，没有三四个钟头绝对不会住嘴。由于他讲话有激情，声情并茂，唾沫星子四溅，所以，讲的过程中，喝水是免不了的。李小越两眼紧紧盯着郭局长面前的那只杯子，就怕斟水不及时让郭局长不满。果然，郭局长讲了没几句，一边讲话，一只手就去摸杯子。当他端起杯来要喝的时候，嘴唇被热水轻轻烫了一下。他皱皱眉，没说什么，把水杯放下了。李小越一看局长喝水了，马上上前续水。不一会儿，郭局长又要喝水，用嘴一尝，水还是太烫，只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李小越又赶紧续水。郭局长果然有些生气，但没发作，一挥手示意让他离开，李小越赶紧退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郭局长终于渴的忍不住了，一抓杯子，还是烫的。他用手指轻轻一扣桌子，示意叫李小越近前，意思是叫他换一杯凉一点的水上来。谁知李小越理解错了，他以为局长是嫌水凉了，叫他换一杯热的。果然，他把杯里的水泼掉，又重新斟了一杯。郭局长一摸杯子比刚才还烫，不禁大怒，但因为是在主席台上，又不好发作，只得压低声音，斥责道：“你想烫死我呀？”在一旁的办公室主任看清了怎么回事，就上来，替李小越把水倒掉，又掺了一点矿泉水，温凉可口正好喝。郭局长大口喝了几口，这才满意的放下杯子，又慷慨激昂的作起报告来。
李小越退回下边，他被刚才郭局长的口气吓住了，只觉得耳朵嗡嗡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办公室主任对他说了句什么，他连一个字都没听清。
2.余波
因为在斟茶的时候被郭局长斥责了一句，这对刚刚调入机关的李小越来说，就像塌了天一样，平时活蹦乱跳的他立时变成了一个闷葫芦。别人与他说话，他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看得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办公室何主任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把他叫到自己屋里，开门见山的问他，是不是因为昨天为局长斟茶的事？他点点头，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何主任说：“你不要想那么多。办公室都是伺候人的事，这么经不起批评可不行啊。”他问：“局长不会因为这个而不要我了吧？”何主任扑哧一声笑了：“你以为当领导的就这么点度量？”李小越还想说什么，被何主任拦住话头：“行啦行啦，不要说了，到时候我跟郭局长解释一下就是了。”
何主任说得轻描淡写，李小越心里的压力却一点都没减少，晚上，愁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怕局长一不高兴就把他给开了。爸爸妈妈看出他心事挺重的，就问是怎么回事，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妈妈疑惑的说：“局长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把你开除了吧？”爸爸既像安慰妈妈，又像安慰儿子：“没事没事，大人不计小人过，局长那么大的官，怎么会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上了班，李小越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他决心自己找局长亲自谈一谈：一是检讨自己的错误，二是也为自己辩解一下，不能一开始就让局长对自己有了偏见。他等了好半天，局长屋里总是有人，自己一直没有得到机会。直到下午临下班的时候，看见局长刚刚送走一位客人，他就趁机敲响了局长的门。局长正在看文件，见他进来，就问：“有事？”说完就又低下头看文件。他见局长爱答不理的样子，心里就更慌张，一紧张，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局长见他不答话，，就抬起头来：“你有事吗？”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就是昨天那个……”郭局长追问一句：“昨天怎么了？”他越发支支吾吾的：“就是那……斟茶的事……”郭局长还是不明白：“斟茶怎么了？”他说：“昨天不是把你给烫了吗……”郭局长这才明白过来，他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你人不大，心事倒不小，净胡思乱想。还有别的事吗？”见他一时语塞，就说：“没事，你去吧。”
局长下了逐客令，李小越只得退了出来。他本来是想向局长解释一下的，可局长根本没容得他说话，他的心情更郁闷了，回到办公室，就像个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的。这时，何主任进来，向他布置一项任务。何主任说完了，他却还是一头雾水：“你说的啥？”何主任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脸也拉了下来：“你整天像丢了魂儿似的，真的不想干了？”他还想解释，何主任一挥手：“别说了，就按我刚才布置的，去干吧！”
李小越答应着往外走。走出老远，他才想起刚才自己根本就没听清何主任说的是什么。没听清是什么任务，怎么去执行？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更乱了。
3.定波
李小越觉得，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在局机关干下去了。你想，在那里自己只是个临时人员，不但得罪了局长，而且连顶头上司办公室主任都得罪了，自己还会有好日子过吗？他苦恼、犹豫，没几天功夫，本就瘦小的脸又瘦了一圈。父母知道他的心思，又不知该怎样安慰他，所以，当他提出要离开的时候，父母并没有坚决的反对。父亲说：“不干就不干吧，咱别因为这个再憋屈出病来。”父母这一关算是通过了，可还有一关他心里没底，那就是女朋友小艾。
当初，是李小越主动追求小艾的。一开始小艾并没有看上他，他却像是走火入魔似的死命的追，几乎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小艾嫌他家庭条件不好，另外，李小越的工作也没着落。后来通过一个远亲，李小越被安排到现在这个局的办公室工作，虽说是临时工，但毕竟是在机关工作，对外一说，也算是个机关干部了，小艾这才觉得脸上有了光，同意与李小越交往。谁知好景不长，干了没几天，李小越就想辞职，他自己就觉得小艾这一关不好过。不好过也得过，因为他一想起到办公室上班，脑袋就大了，这个状态绝对是无法工作的。于是，吃过晚饭，他把小艾约到胜利街上一家冷饮店吃冰激凌，想就此机会把此事对小艾讲清楚。
一见面，小艾就埋怨李小越这几天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李小越也不解释，先要了两杯冰激凌，让小艾占住嘴。小艾一见冰激凌果然不再埋怨，只顾大口的吃起来。李小越没有吃，只是两眼紧紧地盯着小艾。一杯冰激凌快吃完了，小艾这才发现李小越根本没张嘴。她问他为什么不吃？李小越也不说话，小艾就有些气急：“死了娘老子啦？看你哭丧着个脸！”又迟疑了片刻，李小越终于吞吞吐吐的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以及想法说了。小艾一听就急了：“你脑子是不是进水啦？在机关干得好好的，你辞职干什么去？”李小越知道她的火爆脾气，就低声说：“现在我的心思乱了，根本没心思工作了。”小艾说：“那你辞职以后干什么呀？”李小越说：“这个我还没想好。”“看，说你脑子有病你还不服。你说说，你个窝囊废还能干点啥？”一句“窝囊废”把李小越说急了，一脸憋了好几天的气顿时爆发了：“我是窝囊废，你能耐，我配不上你，你滚！”他这一发火，倒把小艾弄愣了：没想到在她面前一直唯唯诺诺的李小越居然敢冲着她发火！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把面前的冰激凌往地上一摔：“就凭你个窝囊废，还敢冲着姑奶奶发威！我告诉你，以后谁再找我，谁就是狗娘养的！”说完，拎起桌上的包就走。刚刚走出没几步，觉得还不解气，返回来又抓起李小越没吃的那杯冰激凌，重重的摔在地上，才怒气冲冲的走了。李小越也没像往常那样，一看她生气就会马上把她拉回来，使劲的赔不是，一直到她破涕为笑为止。这次，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一连好几天，李小越都没来上班，何主任就把电话追到他家里。接电话的是李小越的妈妈。一开口，李小越的妈妈就已经泣不成声：“好几天了，到处找，他也没有个影儿，也不知现在是死还是活……”
听了李小越妈妈的话，何主任张开的嘴好半天都没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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