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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日

(2014-01-15 08: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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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历

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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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

杂谈

分类: 个性随笔

    今之日1.15,亦读“要要捂”。冥冥中似有提示:有些事,不说出来为好。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即遭天谴。试不得的。

    只是,43年前的今之日,井民正式从啃老变成啃己,应当算不得神马天机。因为此后的履历表总填,“参加革命工作时间”或“参加工作时间”,就有一大堆的人,尤其是所谓体制内的人,得以依凭这个日子,计算涨薪档次与分房位次之类,断不存在任何的机与密。

    只是此前的整整42个同样日子,为何都悄没声息地飘过,时至今日才想起它?专门想了几分钟,没能想出个答案。倒是无意间出门看天色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天,这温度,这感觉,似曾相识。再到进门看脸色,这派活,这选人,今之日与往之日,竟然是高度地重叠。

    43年前的今日,井民夹在一大串高矮不齐的小男人队伍里,接受烧结车间主任的活路安排。刚刚的一个程序,是这帮男人填了张表,登了记,第一次把1.15填进“参加革命工作”栏,并在确实不知何谓“政治面貌”的前提下,先错填成“盘子脸”后在嘲笑中改成“群众”。那天也酷似43年后的这天,至少是感觉上的天气,冷,阴。一帮小男人列队站在一个烟雾弥漫加嗓音浓烈的地方,这地方叫烧结车间。他们的对面站着车间主任,精瘦,笔直,一颗牙齿露下嘴唇外,很凶,很喜剧。主任先拿绿豆似的小眼扫射这帮小男人,十几分钟不言不语且面无表情。那一刻,少年井民不知咋的,怪头怪脑地想起传说中奥斯维辛集中营。

    心头正打着鼓,就听主任发话了:“你们,哪个力气大?”队伍中立马有人高喊:“我!”说着那人站出列,果然是个胸脯厚实,骨架扎实的角色。主任脸上有道酷似得意的表情,不过只是一闪而过,那人就被主任指着一辆手推车,命令到:“好!你就干这个!”队伍里的男人们开始叽叽喳喳,似兴奋,又似幸灾乐祸。就听主任再发话:“这个,你们谁来试试?”随他手指方向看去,小男人们看见一排大铁砣整齐地垂下,只是不知它们派的是啥用场。

    队伍不再有人轻易肯出列。倒是悄声的议论愈来愈热烈。主任见状,径直走向队伍中的排头兵,估计那小子得有一米八吧,在那个普遍浓缩的时代,那高度足以入列地区篮球队。排头兵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在主任的命令下,走到那排铁砣面前。只见他先是鼓足了劲往上抬了抬,可是那铁砣只被推到半截,就再也推不上去。排头兵又再鼓劲推了几下,那铁砣还是纹丝不动,倒是他的那张国字脸给涨得通红。

    僵持一会儿后,队伍中终于有人主动站出来,声称自己能。主任拿疑惑的目光盯了盯那人,似乎觉得你既无刚才那个厚实,又无眼前这个高大,怎么可能……但还是决定让他一试。那人出列揉了揉手指,甩了甩胳膊,在众目睽睽抬起已到半截的铁砣,轻轻一使劲,上去一个,再轻轻一使劲,又上去一个,最终在众人喝彩中,把全部七八个铁砣都举了上去。就见主任的表情完全放松,满意地对那人,也对大家说:“好,你就干这个了!”

    上述挑人分活的记忆,井民也没有想到从此就刻在了脑海里,此后每每想到诸如“老实人吃亏”类事情,这一幕就会立即浮现上来。上面提到的那两人,一个是逞能,结果干了个最累的活。一个是有劲,结果干了个最重的活。两人共同的教训都是:老实做人。倒是终究不吃亏,但绝对是眼前吃亏。顺便说一句,二人干的活,一个是推矿石去破碎,一个是倒除尘器里的灰尘,且二工种都得推车,推车都得使劲。而当时不敢示强的人,甚至是故意示弱的人,后来分配到的活,有维修,有按电钮,按当时的说法,是“吃安胎”。

    印象中那二人后来后悔了整整七八年,直到井民离开,也还经常听他们到处找后悔药。

    井民后来在笑上二人的瓜的时候,也每每笑自己傻。这里面大概就有井民上面提到的天机罢。井民之所以说自己是“夹”在一大堆小男人的队伍里,完全是因为井民身高一米五七,体重八十斤,即使小男人大多十七八九,没比井民大多少,但似乎就井民欠发育,又矮又瘦,主任锐利的豆眼根本就扫描不到。悲剧的是,井民既然没资格逞能示强,就应该歪打正着到吃到安胎岗位,偏偏命运不这么安排,还是把推车铲矿甩铁锹的事情,逐一落到井民头上。一个唯一能想得通的解释是,全车间的安胎就几个,而推车铲矿甩铁锹的地方,昼夜三班倒,须得一两百人才够。

    不过这还算上天机。真正的不可言说处在于,井民原本不想干这活,是想保家卫国去的。那是此前的一个月左右,天气同这日一样,阴沉,冰冷,井民与几个为躲避下乡而把志向升格成参军的半大小子,在一个乡镇卫生院作入伍体检。

    印象中第一科目是在一间大教室似的屋子里,十几个有志少年被令全部脱光,量身高,过体重,双手抱头屈腿绕圈儿走,让几个着白大褂的军医左看右看。屋中央烧着一盆碳火,一帮发育不良的人,围着那个火盆,一身鸡皮疙瘩地转呀转,转的结果是,井民及三四个同伴,要么身高不够,要么体重不够,要么双不够,被直接拿下。不幸得很,彼时井民身高体重双不够,后背上的肩胛骨,胸前的肋巴骨,还没脱光就见军医们个个眉头紧锁。

   坦白交待罢,井民是被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三集团军看不上的人。当时井民的特想去,确实有保家卫国,学习雷锋好榜样,到部队大熔炉锻炼的崇高想法,同时也有逃避上山下乡的自私心理。随便说一句,那次,是当时驻扎重庆的十三军来招兵,山城重庆,昔日陪都,井民还没去过。哪晓得,男儿本想军营走,怎奈部队不收留。

    说着年龄就要到十六,按当时规定不得再读书,得下乡,下乡前得先下户口,下了户口就不再是城里人,不是城里人就不能吃每月二十五斤的口粮,那对全家可是件绝大的打击,一家人因之惶惶不可终日。突然间,有钢铁厂要招普工,爹妈就觉得那是当兵不成的最佳补偿,至少也比上山下乡强。只是啥叫普工,没文化的爹妈也闹不清,东问西问,才大致知道普工又叫熟练工,至于啥又叫熟练工,就再也没好意思问明白了。不过,熟练工也比知青好,每月有十八块五的工资,按当时的生活水平,能把自己基本喂饱。

    这以后的事情就喜剧了。大约快八年后的某天,井民爬上恢复高考的班车,混进了大学。再过一年,正在当学生的井民惊闻,自卫反击战打响,十三军参战,心中先恨自己无缘,后听说有九年前的那批兵,当时多半已当了官,上了前线,挂了彩,献出了生命,又庆幸老天放了自己一马,以至彻底转换人生的角色。至于彻底转换的人生角色,说的是井民从甩铁锹的,变成读书的,此后竟回不去,再变成教书的,毫忽之间,人生竟比川剧的变脸还快。

    这些年,隔三差五,总有表要填。履历那栏,也总有“参加工作时间”,以及“政治面貌”。“盘子脸”之类笑话自然是不会再闹了,但只要求填上年月日,就总能唤起井民心头对1.15的记忆。于今想来,一个人,端公家的饭碗43年还离不开,确实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倒更像是此生活得憋屈的证明。想想近半个世纪的漫长岁月,一个人,两段活,乃是何等的无趣。

    几年前,回到当年所在,于马路边上停车,巧遇当年的体检不合格之一。那人当时体重差八斤,只比井民重两斤,哭嚷着去小镇一阵海吃猛喝回来,强烈要求复检。军医经不住他死缠,只好同意,此人竟然合格。此人吃喝增加八斤的果决,与井民放弃增加一两的错决,判定了两人此后迥异的人生。

    后来,他参加了自卫反击战,好像是个排长之类,总之是不属战壕指挥者,更不属于后方布兵者。战事期间,他妈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后悔药倒像是贴上了脸。好在老天没收他的命,战后他平安转业,当了局长,胖了身体,与井民再见面,回忆当年光屁股,顿生感慨良多。

    狗日人生,机缘巧合哪个也把握不住,往哪个方向拐弯,就是哪条道上的人。至于为啥拐往那个方向,而不是另一个方向,大抵自己说了不算。风光者其实是偶然得以风光,憋屈者也不外乎偶然落得憋屈。只有最后都从一条通道升天,似乎才是真正的共同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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