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狐朋。老虾子。行将就木状。寻思避开间,与其四目相对。
只好直面。
老虾子贼眼放光,冷似回光返照。自知形容不当,该挨棒棒,不禁还以放光。
贼眼即刻温柔。鼻子下那两片肉咧开:“祝贺,祝贺,减肥成功!”
狗日老虾子!最擅的伤人利器,依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记得有回他路遇Y胖婆,放大音量就朝人家耳朵递话,“你咋穿得跟捆香肠样哦!”惊诧的声音引来路人甲乙丙丁,纷把眼珠朝Y胖婆转。Y胖婆当即若少女首遭性骚扰,满脸红透,含胸而闪,两条肥腿夹得梆紧,好似尿急。
从此Y胖婆拿狐朋当油菜花开季节的汪汪,老远看见他那弯影子,就躲非典或艾滋样地紧张。但在私下,可是编排了几打故事,把狐朋的形象毁得好似被硫酸泼过。
井民乃爷们儿,自不敏感肥瘦。何况全园该晓得的都晓得,512两周年那天,井民犹豫着开始了被动减肥。随后大致年把时间,大约有十公斤左右的肥肉,飘然离去,不知所踪。
从飘进耳道的各种议论,井民判断,这一纯粹的私人事件,因井民知晓度的原因,已引发园内矛盾甚至对立的评价:嗬,老男想瘦也疯狂!咦,换个活法也潇洒!
但狐朋是晓得真相的。胃口重且大的井民,花几十年时间才养大的肥嘎嘎,既能给撑起衣衫,又能助防御风寒,非是万不得已,咋愿意割舍?
可气是,晓得,还偏偏要说风凉话。
想必流露的神色不好看,否则狐朋不会迅即恢复正经。只见他全然不顾肠胃有恙的出气口,直把气味递到井民鼻子下:“……遭查水表了?”
“没有啊……”猜不透他咋会这么问。
“……被跨省了?”
“没有啊……”狗日狐朋,今天怕是吃错了药。
“没有?没有咋不写‘破事儿’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狗日狐朋,竟也粉井民。不禁感动。但表情上尽量不露声色。
狐朋倒不在意真伪。自顾岔开话题,“没有?没有就好。”然后放肆地亮出两排黄板牙,伴随有节奏的哈哈哈嗬嗬嗬,把肚子深处的难闻气味尽情施放。
井民赶紧移开面部器官。此时要正面迎击,得有相当的净化与自控力。井民没有。
这就送给了狐朋居高临下,“兄弟,不开玩笑。太胖了不好,太瘦了也未必就好。我看你有偏瘦的迹象,给你个秘方,耗子炖魔芋,不放盐,不放油,每天吃两碗,连吃三年,保管你血管头啥都不高,所有箭头都朝下,脸上的肉也都尽是肌肉。”
这种恶心致死的偏方是否有人真正试过,极度怀疑。再说脸上真要尽是肌肉,还敢在一群永远年轻的男女面前晃?不过既是秘方都能慷慨献出来,还是令人不感动也得感谢。
就把那两字的音,小声吐露了。
狐朋于是兴奋。完全松驰了面部。就见那两片肉飞快翻动:“你呀你,收得心了!”
“收心?老子整个寒假都在忙。就是耍,也只耍了过年那几天。就那几天,也是半耍半干。何来收心?”本能觉得狐朋的关怀伤自尊。井民不才,但勤奋,这是三教守楼员、清洁工们,看在眼里,疑在心头的。尽管多是干私活。不过,做诲人不倦这行的人,没有私活,就没有生活,至少是就没有有品位的生活。
“哈哈,理解力跑偏了吧?我说的是,你该收那个心,不是这个心!”两颗贼眼前所未有地神采奕奕,完全可以替代嘴巴,甚至比嘴巴还擅表达。想必它的主人认定,在方才的智力较劲上,自己完全占了上风。
井民倒真闹不清他说的是啥。想必脸上没掩饰住糊涂,同时又流露出不愿继续糊涂。
倒轮到狐朋稳不住了。那是过于得意的过:“看来你真不开窍,就不妨点你一下罢!我说的收心是,把放在上,放在下,放在左右的那个心,全部收拢到自己身上。是时候了。懂得起,自己慢慢去回味。懂不起,自己慢慢去体会。”
说完闪身走人。撂下似懂非懂的井民,呆在原地苦嚼。
估计时间就这么停滞了三五分钟。
终于意识到不好意思。不禁悄悄瞄了他一眼。
只见他早已消失在早春的枯枝败叶中。似躲在远处静观,又似早已走出视线。怪头怪脑的,居然觉得这老虾子方才转身那弯形,很是有点像传说中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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