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羔体诗勇夺鲁迅文学奖,喧哗与骚动难奈。有人替鲁迅操心,倒忘了鲁迅已死,他的文章被剔出教材,他的名号被当旗号乱打,这里的“城管”没有用武之地。有人替中国诗歌嚎哭,却不记得啥叫诗,啥不叫诗,尤其是啥叫好诗,啥叫坏诗,从来都不是意见的全体一致。有人以为这很搞,迅速用回车敲出仿作万千首,殊不知仿作本身,恰恰就证明原创已经属于那位得奖的书记。
羊羔体确实是些有情的句子。此类句子是否算得上是诗,注定会招惹是非。认为是者,称那句子中的情很真,而情真是诗的魂灵。反对者道,若是有情的句子就算诗,那“一洗了之”的广告语也是,并且是好诗。此句子对广大女同胞的健康福祉,亦可谓动了真情。
最关键在于,此类句子虽有情但无文。而有情无文的句子算不算诗,才是真正的愁煞人。虽说不算,从今开始算也还来得及,但若算,此前此后类似的句子,又该怎样在文学史上给个位子,那才是个旷世疑难的问题。
次关键在于,此类句子入选挂了鲁迅大名的奖励,就不免涉及此奖的权威性。若此奖跟鲁迅一样的权威,那么此类句子的入选就有点石破天惊,及至惊醒鲁迅本人也不为过。
想到此前的绵羊音。那种五音不全的嘶叫或哼唱,竟也能在众目睽睽下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炼成巨大的名气与人气,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怪罪万千小民不懂装懂瞎起哄的前提下,只能说那是主办方的审美能力变态走形,或故意拿新鲜的丑去跟疲劳的美较劲。
此后绵羊音虽然永远不可能登上正统音乐的大雅堂,但那只由那场著名选秀硬生生制造出的绵羊,仍然能在举办方和关联方的系列活动中,嘶鸣或哼唱。久而久之,竟也能享受聚光灯,荧光棒,山呼海啸,以及哗哗的票子。跟正统栽培出来的明星比,没有丝毫的区别。
自那以后,中国的唱歌,就有了彻底的另类,即与字正腔圆完全相异的唱法。可以五音不全,可以节奏混乱,可以上气不接下气,可以尽可能地接近某种动物的吼叫,比如绵羊。于是,不久的将来出现猫叫音,猪哼音,狗吠音,马嘶音,驴吼音,乃至耗子叽叽音,蚊子嗡嗡音等等,都是可以接受的预期。
自今日起,中国的诗歌,就从有了植物体,进化到有了动物体。只要愿意,把成段的句子拆成长短不一,把常用的逗号打成句子的点滴,让读的人节奏不得不紊乱,令想的人不得不脱出常规,就变句为诗了。梨花体后是羊羔体,羊羔体后再出现牛犊体,马驹体,猪崽体,及至耗儿体,爬虫体等等,也都是闻之不惊不诧的事实。
唱歌可,诗歌又有啥不可?在此是绵羊音,在彼是羊羔体;在此是嘶鸣哼唱,在彼是长短情话。
哦,羊羔体,诗歌的绵羊音!绵羊音,唱歌的羊羔体!羊羔体,无声的绵羊音!绵羊音,有声的羊羔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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