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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校园轶闻 |
学生们听话。老师们则未必。只是陆续到齐后,偌大的会议室已经装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大厅,过道,乃至楼梯口,到处都是填表人。
列位或问填的是哪样表,非得师生齐到?自然是事关毕业生论文交卷的表。以前没这么复杂。前年“评估”,风一样吹来便不走,只要是毕业论文,就非得填那些表。好事者数了数,总共大约十多张。张张都要填多栏,相互间在时间、内容上还不能矛盾。问题是自去年底布置下去,学生写,老师教,早已大半年过去。今却要师生准确填写是哪天布置的,哪天指教的,哪天看提纲的,哪天首次修改的,哪天再改的,哪天定稿的,就让人在无法填准的同时不免好奇:填给哪个看?看了又哪样?迎接下次评估么?……若是最后那理由,井民敢拍着胸脯上的肥膘保证,前年那种天怒人怨的评估,肯定是不会原样再来。因为那时不会再有洲际导弹。
师生大概都记不准你哪天找的我、我哪天指导的你,以及哪天讨教是啥指教又是啥,只好商定你说哪天就哪天。于是就有极其壮观的师生共同编造。虽然编得逼真,做得认真,但它做得低级。稍想一下就可知,学生哪天找的老师、老师哪天指导的学生,以及师生哪天说些啥,与论文的质量有直接关系么?能从讨教和指教的次数上推出论文的质量么?再说一次指教很多抵不过多次随便说几句么?此等不计结果只重过程的思路,即使在今天园外任何管理者那里,都是拿来当笑话讲的。
有学生拿来按规定要求做的译文,问“合格么”。出于师道尊严,不肯承认“我看不出来”。出于做人的信条,似当回答“找个英语老师看看吧”。出于哥们间的耿直,学生走后议论起那本科生论文需要翻译一篇千字英语文献,纷骂这完全是个自欺欺人的规定。井民在此可负责任地发个扁言,在饭碗所在的园子里,非英语专业的老师中,能够熟练翻译英文哲学社科文献者,便是博导,也绝对找不出十人。园内一个一向被人以为英语很棒、他自己也从来不拒绝这种夸奖的英语牛人,一次在接待某外国公司的参访团后,对方团里的华人翻译对亲戚评价,你们那老师的英语听起来很累人。井民有个自定的信条,但凡靠说话吃饭的角色,如果所说令听众感到累,则这位同胞不论雌雄,都多半属于端碗勉强。己所不欲也要施于人,怕是当今园中的流行病之一。
最恼火是论文涉嫌抄袭。只要肯随手网上一点,就能轻易逮住相当惊人的“嫌犯”。这叫今日的同仁非常郁闷:如果要逮,将有好些学生毕不了业,或拿不到双证。如果不逮,万一哪天遭园外人逮住了,则可能学生丢掉学位,老师丢掉职称,学校丢掉面子。所以面对今天这最后的时间之窗,老师们强调再三的,便是“千万不要抄哦”,“自己写的哪怕再差,我也会给你打高分”,以及有教唆嫌疑的“要抄也不要抄那些名人名刊的”。因为刚好有人做了示范,那个把辽宁大学副校长牵出来的博士,自己就承认悔不该抄大名鼎鼎的《哲学研究》。唉,不知那些再过几天就会离去的学子,会带着啥样的学校印象、学术印象和老师印象离开校园,以及这些印象会对他们的未来产生啥影响。
中午两个毕业班同学聚餐,盛邀同吃。搭了美女的香车,芳名“世嘉”,车体通红,拉风眩目。205的宽胎,稳重感十足。几分钟就到餐桌前,就见同学们的“毕业生”身份显露无遗。几桌麻将搓得稀里哗拉,每张桌上甩的两包香烟,人人手上举着的相机手机,以及不分男女地把班主任唤作“曹哥”、“曹老”、“老曹”等,就确认如今的校园,确实是年轻人的天下,师生均是。待到曹班主讲话,风头绝对盖过所谓领导,不下二三十位俊男靓女举着拍照工具,把他推到喷有“结婚大喜”的背景下,并把灯光开足,逼得他一再请求“今天我们不哭……”
在旁边太婆的夸奖中匆匆离席。太婆是夸美女司机,说“这个女娃子手艺好哦”。直奔既定的会议,敲定论文推优。原本名额极少,百篇中不得超过两篇,担心咋才能平息互不相让。会议才开,却惊讶地发现,名额居然用不完。甚至有专业百多人毕业,却一篇校优也推不出来。这世界是咋的了?还是一位老师引述学生的话解了谜:“优秀论文可能会被严查”。啊,近来舆论打假的风声紧,老师在躲闪,学生也在躲闪,也不失时下校园的又一人文景观。
搅了重要性仅次于命的午休,整个下半天都精神恍惚,智力低下。却有右膀告知,晚七点,学生会换界,请务必出席。就想今天下班后,是先吃了饭再赴会,还是先赴了会再吃饭,又是个伤脑筋的问题。就在当口,老同学路路来电告知,当年教古生物的任韵清老师去世。电话立即就把那位风度优雅的老师唤到眼前。任老师今以八旬高龄辞世,那么三十年前站在井民之流面前的她,已是是年届五十。可是,她那无法言传的知性美女风度,确如王朔所称的林徽因、曾子墨那种“范儿”,与她娓娓道来的那些斑斓生命一道,至此永远定格在井民的记忆中。当然,任老师值得骄傲的还有三儿子宋鸿兵,即《货币战争》的作者,他继承了任老师的智慧与优雅。震惊的是,井民除了在那本风靡世界的著作得知他,便是在今日任老师的挽联上看到他。
赶紧去任老师家。宋鸿兵到殡仪馆瞻仰他母亲遗容去了,家里只有几个亲戚在布置灵堂。灵堂上方挂着永远的任老师,代表当年的学生向她上香、鞠躬和敬献花圈。离去时一看,离开会还有二三十分钟,就决定先上七楼吃饭,然后再到教室参加新一轮学生“官”的就职仪式。如此自我加鞭的做法,在这个盛夏的傍晚,自然是自我催汗。果然一身臭汗地赶到会场,就发觉自家那副扮相与全场的青春亮丽极不协调。何况刚走到会场门口,就见站得四个亭亭玉立的女生,一身紫色旗袍,一水身海拔超高。再见似乎有个面熟的,一问才知那便是刚从长沙回来的“快女”,近日在几地电视屏幕上露面好几次。原本井民的饭碗所在还曾在官网上发预告,请关心和祝福这位芳名何连艳的女生。不想她意外止步,只好劝慰“权当塞翁失马”。何同学羞涩地笑而不答。
一个报不出盘,找不到成就感,有点蒙太奇,又有点意识流的一天,就这样匆匆进入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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