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光化老河口文物保护历史街区城市风物 |
分类: >>踪迹·行行摄摄 |

城市演进的显性断层总让后人苦苦寻觅。但是,对传统文化的敬仰又常常被误解为不合时宜的老朽情结。怀旧,也常被误读为“阴郁的、晦涩的、沉沦的”甚至阻碍发展的负面情绪或力量。好在随着旅游产业的勃兴,那些远离烦扰的无名小城有幸遗存的古旧资源派生出来的巨量财富,忽然变作城市经营成功捷径的鲜明例证——凤凰、平遥以及丽江等等,他们让跟风仿效者眼红心跳,而后者往往已将珍贵的“文化鸡肋”剔出了总体规划。于是,城市之间开始蔓延“先大肆拆毁再重金重建”的奇怪病症,大到中心城市、小到乡间集镇,纷纷投入巨资“恢复”属于自己的“历史风物”,时尚仿古街遍地开花。
古旧民居与历史街区是城市历史的见证,更是城市文化与精神传承的重要载体。后人修编,面临着短期政绩与文化传承的冲突。但是,究竟谁在左右城市的前行?现在看来,城市行进的把握不再属于大众;至于文化,只能在无声的呻吟中断裂并等待崩塌。
让历史告诉未来,这是一部电视政论专题的片名,浓缩了革新者的勇气与魄力、敬畏历史的人格与品质,以及协调人物两界的宽容与智慧。扬弃,曾以哲学普及教材的面貌写入中学教科书而被万千学子奉若经典。面对前人遗存的瑰宝,人们应该深思。解读它,仍然是决策者、而不是沉默大多数待解的课题。
老河口:消失的城郭 【2000.11.20】
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靠近秋天,在我的记忆被抹杀之前。小城里最后一段城墙根儿被彻底挖走时,我就在它的身边。而此时,我又站在如雾的冷雨里,毫无知觉地观看原地耸立的商用楼的封顶仪式。这其间,只有短短几十天时间。
这段城墙之上,是小城当年沟通城乡的交通要塞玉皇阁。城内是联结南北两关最长的街道,后来更名为和平路,上游早已是人满为患的服装商业街了。今人仅从名字上就可以想见城门当年的壮观,而如今,这里耸立的现代商肆要远比玉皇阁高大得多。今年春季漫天黄沙飞舞的时候,老城门旧址身边的护城河干涸了,腥臭的城市污水改道流走,所有店铺的门上都写上了大大的“拆”字。
商业街,这是一个写入官方报告的非正式名词,似乎可以更加形象地说明它将来的用途。在宣布正式改造的当天,玉皇阁城门口那家小茶坊的老者仍旧安静地做着生意,对邻居们此起彼伏的拆屋倒塌声无动于衷。这里曾是日渐喧嚣的城市里最为散淡的地方,经年忍受着孤寂,虽然城门往来如过江之鲫。
茶坊正是老街的见证,所谓生意一如它常年经销的新茶一样清淡,虽不够红火,也足以维持全家人的花销。在过去很多年里,茶坊那十几扇斑驳的黑漆门板每天都在晨雾里碰醒沉睡的城郭。在清冷的冬日,店家的长者会沏上一壶暖茶,半躺在一把式样古旧的竹椅上,安祥地聆听城市过客们匆匆行走的足音。我每年夏季都要在茶坊买上一两斤鲜见的糖梨树叶和地道的菊花,店家老人从来都是不紧不慢地取出一张粗纸仔细地包装,之后不忘说声“走好”,像黑白电影里遥远的对白,我因此记住了老人和善的面容。而今年夏季灼热的清晨,茶坊第三代传人在拆迁的最后期限只能开始无奈的搬迁并与旧居最后告别。这条百年老街从此不必再书写它的文化经历,而准备承载各种不同口音的叫卖。
茶坊拆掉的尘土还没有散尽,挖掘机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地基开挖,也许是为了按时完成商用楼年底竣工的规划,尘封在茶坊后院数百年的老城根儿也有幸重见天日。
图三:水西门城墙仅剩的黄土,其完整记忆仅存于七十年代人的少年时代
蜷缩在人们眼前缄默而赤裸的城墙根儿保持着古旧书卷的色泽,在七月盛夏的阳光里沧桑而沉重。暴露的墙根深达两米,展开的根基足有三米多宽,透露着壮观的古城建制。墙根二十几层夯土痕迹清晰可数,像茶坊老者额头上密实的皱纹,又像这座鄂豫边城无血的累累伤痕,其间隐藏了多少岁月的故事,在今人看来已无关紧要,正如人们已经习惯于把和平路称作商业街一样,原先的普宁街早已无人记起。
几十天后,重见天日的城墙根儿就被现代化的钢筋混凝土永远尘封在地下,尽管有人提议应当加以保护,可玉皇阁城门遗迹还是湮灭在寻古访幽者眼中,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三十年前,我出生离玉皇阁城门不到千米的黑瓦房里,少年时常与同伴行走在宽阔的城墙上。那时,小城南关一带的城墙尚在,只是长满了荒草,市民建房常常成车拉走墙土。而今,这最后一段重见天日的城墙根儿在二十世纪最后一个秋天熟视无睹地消失,我的视野里再也见不到城郭的痕迹了。而此时人们更加担心的是电视里冷空气南下的天气预报,小城于是盛满了连绵的秋雨。秋风乍起时,满街都是落叶,我就像儿时城头的苦楝被连根拔起,无声无息。我感到切肤的疼痛,却忘记了眼泪,就像在漫天飞沙的春季我永远失去了最亲爱的父亲。
也许我的悲伤有些放肆和滑稽,可是明年夏天,母亲恐怕再也喝不到用粗纸包裹的冰镇菊花茶了……■

商业街,这是一个写入官方报告的非正式名词,似乎可以更加形象地说明它将来的用途。在宣布正式改造的当天,玉皇阁城门口那家小茶坊的老者仍旧安静地做着生意,对邻居们此起彼伏的拆屋倒塌声无动于衷。这里曾是日渐喧嚣的城市里最为散淡的地方,经年忍受着孤寂,虽然城门往来如过江之鲫。
茶坊正是老街的见证,所谓生意一如它常年经销的新茶一样清淡,虽不够红火,也足以维持全家人的花销。在过去很多年里,茶坊那十几扇斑驳的黑漆门板每天都在晨雾里碰醒沉睡的城郭。在清冷的冬日,店家的长者会沏上一壶暖茶,半躺在一把式样古旧的竹椅上,安祥地聆听城市过客们匆匆行走的足音。我每年夏季都要在茶坊买上一两斤鲜见的糖梨树叶和地道的菊花,店家老人从来都是不紧不慢地取出一张粗纸仔细地包装,之后不忘说声“走好”,像黑白电影里遥远的对白,我因此记住了老人和善的面容。而今年夏季灼热的清晨,茶坊第三代传人在拆迁的最后期限只能开始无奈的搬迁并与旧居最后告别。这条百年老街从此不必再书写它的文化经历,而准备承载各种不同口音的叫卖。
茶坊拆掉的尘土还没有散尽,挖掘机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地基开挖,也许是为了按时完成商用楼年底竣工的规划,尘封在茶坊后院数百年的老城根儿也有幸重见天日。

蜷缩在人们眼前缄默而赤裸的城墙根儿保持着古旧书卷的色泽,在七月盛夏的阳光里沧桑而沉重。暴露的墙根深达两米,展开的根基足有三米多宽,透露着壮观的古城建制。墙根二十几层夯土痕迹清晰可数,像茶坊老者额头上密实的皱纹,又像这座鄂豫边城无血的累累伤痕,其间隐藏了多少岁月的故事,在今人看来已无关紧要,正如人们已经习惯于把和平路称作商业街一样,原先的普宁街早已无人记起。
几十天后,重见天日的城墙根儿就被现代化的钢筋混凝土永远尘封在地下,尽管有人提议应当加以保护,可玉皇阁城门遗迹还是湮灭在寻古访幽者眼中,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三十年前,我出生离玉皇阁城门不到千米的黑瓦房里,少年时常与同伴行走在宽阔的城墙上。那时,小城南关一带的城墙尚在,只是长满了荒草,市民建房常常成车拉走墙土。而今,这最后一段重见天日的城墙根儿在二十世纪最后一个秋天熟视无睹地消失,我的视野里再也见不到城郭的痕迹了。而此时人们更加担心的是电视里冷空气南下的天气预报,小城于是盛满了连绵的秋雨。秋风乍起时,满街都是落叶,我就像儿时城头的苦楝被连根拔起,无声无息。我感到切肤的疼痛,却忘记了眼泪,就像在漫天飞沙的春季我永远失去了最亲爱的父亲。
也许我的悲伤有些放肆和滑稽,可是明年夏天,母亲恐怕再也喝不到用粗纸包裹的冰镇菊花茶了……■
前一篇:开心辞典在襄樊
后一篇:公交暴力:暴力公交的必然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