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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状态中的军人脊梁
——读阎欣宁小说《士兵的王国》
吴尔芬
在军旅作家中,相比朱苏进的“气氛”,我更喜欢阎欣宁的“状态”,气氛是营造出来的,状态却真实可靠。我当过几年兵,知道军人的国家至上原则、舍己奉献精神都是融化在“吃喝拉撒睡、桌椅板凳柜”的世俗中的。阎欣宁的小说逼真到一种程度:我好像认识他写的人物,这不就张三李四吗?掩卷回味,常常会心一笑。
在《士兵的王国》中,“英雄岛潭屿”的士兵光屁股走来走去,“禁止入内”的大牌风化成“禁上人肉”,家属要上岛比申请出国护照还困难,以及铜弹壳做的刨子、咸味的黄瓜,所以这些都还原了士兵王国的生活面貌。正是通过触手可及的细节描写,阎欣宁才得以展示军事基层的日常图景,从而使作品具有强烈的现实感。
当然,描述军人的日常状态仅仅是阎欣宁小说的外部模式,他要做的是,在平淡的表象背后,出示一种精神,透过那些普通士兵的内心世界,显明军队的脊梁。海庚是个来潭屿捡柴禾的半大小孩,新兵成应来按“军规”制止却遭到责备,这样就牵扯出海庚的爷爷洪老伯和那段炮战的历史。海庚用上了“那边”海漂过来的收音机,他爸爸的渔船为避台风还靠上了金门岛。《士兵的王国》告诉我们,海峡两岸的界限是人为的,大陆和台湾就像我们的左耳和右耳,它们看起来天各一方,其实血肉相连。
对阎欣宁小说的阅读,伴随着我的整个创作历程,1987年我开始尝试写散文的时候,就读过《枪手沉沦》。许多时候,我跟评论家谈论阎欣宁的作品,为什么一个对小说如此执着与真诚的作家没有冒到中国文坛顶尖的程度:创作主体意识不够?与世俗达成了和解?还是没有搭上各种时髦流派的班车?
在我看来,阎欣宁是过于迷恋军人的状态了,这就局限了他对人性的探求。“状态”是可感的,也是外在的,而作家无不借助外部的形式表现内心的真实。因此,内心的真实就比外部的状态重要。多少名著在写战争,写战争就必定要写军人,然而,名著之所以是名著,就因为大师们没有去写军人生活的状态,而是越过职业写出人性。
这几天我在读《天狗》,高兴地看到这部中篇与阎欣宁其他军旅小说的不同:当副师长卢天来以军人的英雄气慨临到社会的时候,敌人却消失了。《天狗》写出了人物内心的冲突,我相信也是阎欣宁自己的内心冲突。就凭《天狗》,阎欣宁和中国当代任何小说家摆在一起都不会逊色。
真的,写作靠的是心力,而不是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