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人  在  影  院 

                             吴尔芬

     通常，我们是满怀期待步入影院的。此时的影院灯火通明、乐声回荡、银幕宽洁，我们看到四周的墙壁粗糙丑陋，并无可欣赏的内容说明它的实用：吸音。没有人会埋怨反弹座椅的呆板、窗帘的笨重，大家忙于跟在此相遇的熟悉面孔打招呼。银幕空洞无物，向我们展开它的全部包容性。我们内心激动地期待，这上面将发生什么呢？

    铃声响起，灯光骤然熄灭，黑暗把此间的人群隔离成独立的个体，外面喧闹的城市远去，成为世界的某处。我们目光平视，一束强光打上银幕，银幕失去白的原色，期待中的内容开始展现出来。影院变成一个位置，它提供给我们一个观测的点，它是深不可测的暗室，以虚幻的影像和声音把世界挤兑到它的周围，它所能容纳的时空是无限的。

    展现的是陌生的世界，它从天而降，我们神往又惊惧。熟稔的生活无声地安静下来，惟一的光束打在固定的区域，气氛中忽略它的虚拟性视为真实，跟随每一个细节的轻微跳动喜怒哀乐。室外汽笛与工地的打夯声听起来非常遥远，基本不在意。相反，邻座的鼾声、儿童的戏闹和自以为是的议论会引起怨恨。室内的噪音和移动物将转移注意力，而动听的对话及旋律和流动的画面把我们引入一个参与的享乐状态中，但我们是不能分心的。因此影响不在于大小，而在于远近，在于是否涉指我们沉浸其中的氛围。播映之间的断电、换片的停顿、喇叭失控等技术操作故障都将引起反抗，这不是浪费时间的问题，对投入的破坏性中断的愤慨远甚于放映时间的推迟。

    白天，我们是确定而理智的，夜晚则会想入非非、虚妄、冲动，这就是电影观赏的常规性背景。步入影院的观者一般是：慕名而来、消遣者、恋人，慕名者欣赏、消遣者盼望、恋人寻找话题。共同之处则是回忆与填补，观众对电影的批评大体是不真实或不好看，与我们的生活回忆不符叫不真实，而不能填补我们生活的未知就是不好看。不真实又是聒噪与矫情所致，主要指夸夸其谈的对话和矫柔造作的表演。而不好看却是平淡与平庸，我们不希望看到跟自己一样的平淡生活和平庸状态，因此，出现超人和情节跌宕的电影总是更好看的。迷人的景观、危险的经历、潇洒的人生、大事件的真相、至诚至信的爱情，以及我们身边没有的英雄好汉都是观众期待的内容。总之是期待心中神往又不会出现的那部分经验。

    除了个别影迷，大多对冗长的演职员名单不感兴趣，在他们看来，“故事”是真实的，红肿的双眼和潮湿的手帕都能证明。谁在表演不会去追究。灯光重新亮起时，观众已离去大半，大家默然埋头鱼贯而去，不再亲热地打招呼。面对万家灯火中的车水马龙，会为之一怔，迫使我们放弃沉溺。好看的影片改变了情绪，不好看的影片留不住观众，因此，映前映后同样热闹的场面在影院是不可能发生的。

    影片的质量跟观后议论的时间长短成正比，特别臭的片子当然也能招人唾骂，但使人耿耿于怀的还是优秀影片，好片子总给我们自信、乐观、温情。你看了吗？什么时候？友人相聚感慨一番，彼此说出想说又没说出来的话。于是，观看那场电影的场景，包括影院、同行以及当时的一些细节都深深烙印在你的脑海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