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消逝了的山村，冯至通过品味其余韵，获得了很多生命的滋养。这些余韵是小溪的水源，鼠麴草、雨季的菌子、加利树、野狗和麂子（鹿）。

那么，作者获得了怎样的滋养呢？

山村因一场浩劫而消逝，鼠麴草因横来的运命骤然死去，加利树被不能把握的命运从异乡迁移到这里，温良的麂子在逃避中发出嘶声；然而野狗在狂吠，威胁着村庄，“使人想到海上的飓风，寒带的雪潮，自己一点也不能做主”。

文章写在1942年，作者任教于西南联大时期，那是一个“风雨如晦的时刻”，作者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只温良与逃亡的麂子（鹿），从外边偶然走来而迷失在这里不能回去呢？那么驱使作者来到这里的“野狗”又是什么呢？“野狗”可以理解为一种象征（隐喻），不用具体的研究，通过年代我们自然会明白。

那么，在作者心里，自己的命运是否可以预知，是否能做主——作者是否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来到昆明这个地方，走进这片山林，看到这个消逝的山村的遗迹，在这里感味她的余韵？

我想，毫无疑问，作者对自己的命运是不能预知的，对未来何去何从也是心有茫然的，所以才有对那只鹿来历的追问——这同样是横来的运命。

然而，当他看到那棵高大的加利树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自己的灵魂有些担当不起，感到悚然，好像对着一个崇高的严峻的圣者”；与这棵树相比，他似乎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加利树同样被不可预知的命运送到这里，“那个村庄恐怕不会梦到它”；然而他却在这里生根发芽，参天而立。加利树似乎告诉人：无论命运把你带到哪里，你就在那里把自己深植大地，伸展苍天，长成一棵顶天立地，让人崇敬的大树。

作者还想到鼠麴草，那谦虚、纯洁、坚强，鄙弃了一切浮夸，而一个横来的运命使它骤然死去；“不留下一些夸耀后人的事迹”。生命渺小纯粹质朴又坦然命运的不测，“孑然一身担当着一个大宇宙”；所以，这时正从城里来的作者，“看到这幅图像，觉得我随身带来的纷扰都变成深秋的黄叶，自然而然地凋落了。”

还有彩菌，不因身经浩劫，而默无声息；依旧如七十年前一样，每当雨季的雨后，它都茂盛的生长，滋养“人们的身体和儿童的幻想”，也滋养人们快乐的歌唱，给生活带来热闹——这是一种对生命价值的思考：经历劫难的我们，是否因这横来的运命而丢掉对他人对后人的滋养？彩菌让人明悟。

这个山村，经过一场浩劫，遭受横来的运命，突然消逝了；然而只要“共同饮过一条河里的水“，共同吃过一棵树上的果实，共同担受过一个地方的风雨，人和人彼此的生命就有声息相通的地方。山村用自己的风物滋养了曾经山村的人们，也滋养了作者；滋养了他们的身体，更滋养了他们的精神；特别是启迪一个人如何对待横来的运命。

作者最后说：“在生命的深处，却和他们有着意味不尽的关联。”

冯至的这篇文章是不是另一篇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西辙 文

2022年4月12日（草）—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