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来自农村,开始上班时就住在单位的宿舍,四人一个屋子,清一色的单身汉,头几年,宿舍里连台电视机也没有,下班后,由于无所事事,几个人不是去附近的那家叫“一口香”的小饭馆喝酒聊天,就是在屋子里打牌到深夜,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是逍遥,还是在消磨自己,快乐中隐藏着一种淡淡的失落,会在不经意间挨声叹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子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有的结婚搬走了,有的深造离去了,只有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小人物,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默默地重复着那份枯燥而乏味的工作,也许真的是自己水平太差,也许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左右逢源,也许是自己小气,总之,领导们似乎从始到终就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而我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从这间宿舍里走出去!
也许是自卑感太强,工作四年,竟没敢大胆地看过一个女孩子,那怕是心中喜欢,也不主动靠近半步。
住进宿舍四年后的秋天,一位同在一个单位的好心阿姨,忽然发现了我的存在,时不时地关心起了我的个人生活,有意无意义地开始问我一些家庭或个人情况,我毫无戒备地一一如实相告。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下班后我刚走进宿舍,那位有点发胖的阿姨,轻轻有敲开了我的房门,操着那依然浓重的河南口音,微笑着对我说:“小X子,你已经不小了,来单位也很久了,我发现你这小伙子很实在的,想给你介绍位女朋友,你看中不?”
我的心一阵狂跳,说心里话,不知道多少次,连夜里做梦都在想着自己有了女朋友,虽然醒来后倍感失落,但还是心甘情愿地希望继续做这样的梦,然而梦毕竟是梦。现在听阿姨要给我介绍对像,心中怎么能不高兴呢?可是,想想自己的情况,环视了一遍那间见证我四年单调生活的、充满了男人气味的小小宿舍,我那狂跳的心马上恢复了平静。
我无精打采地、半在回答半在嘲讽着自己:“阿姨,您就别拿我开心了,您的好意我领了,可是您去那里找这样一位傻女子,与我这样一位没有片瓦盖屁股的穷光蛋谈情说爱呢?!”
听了我的话,那位阿姨笑着告诉我,还真有这样一位傻女子,她听了阿姨对我的介绍后,并没有嫌弃我的意思,并让阿姨与我约定一个见面的时间。
由于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也可能是我想对像的欲望实在是太强烈了,我挠挠头皮,决定明天就会会这位不惧“穷光蛋”的另类女子,于是,我与好心的阿姨定好了第二天下午三点钟在“人民公园”门口相见!好心的阿姨安顿了我许多见面时的注意事项后,离开了宿舍。
是激动吗,那一晚我竟没去食堂吃饭,那一夜我躺在宿舍的那张厚实的木床上,望着那盏由于电压不足而发着红光的灯泡,久久不能睡去!
具阿姨介绍,这位将要见面的女子是某医院的护士,生在城市长在城市,家庭条件优越,父亲是一位厂长,母亲从事会计工作,一位哥哥已经成家,我默默地想着,难道我真是苦尽甘来,难道上帝真要把这样一位条件优越的女人送给我做老婆吗?我甚至想像着她的模样,做护士的女子,一定是位白白净净的漂亮小姐吧?那一晚,那一夜,我真有点像古人描写的那样,几年光棍,求妻心切,将要见面,“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第二日,我理了发,换上了那身咬牙用二百元钱买来的西服,中午随便吃了几口,两点刚过,就急不可待地寄着那辆别人送我的旧自行车,早早地赶到了公园门口,心神不定地打量着从我面前经过的每一位女子。
那是我有生以来最慢长最难熬的一个小时,也是我有生以来抽烟最多的一个小时,同时也是我有生以来观察美女最多的一小时,这一小时创造我一生中的许多纪录,而这些纪录是永远也无法打破的。
时钟在慢慢地指向了三点,我的心跳却在不停地加速,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想到了逃避,想到了取消了这次不知道结果的会面。就在我心神不定的时候,远远地,我看到那位好心的阿姨在向我招手,她的身边是一位身材苗条、皮肤白净的年轻女子,真是奇怪,那模样似乎就是我昨天晚上想象过的样子。
见面后,阿姨把我们引见后便推脱有事离去了,我与她进了公园,找了一个僻静的长椅坐了下来。她很开朗,没有我想像的那种尴尬,谈话进行的很顺利,内容涉及生活的各个方面,甚至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告诉了对方。说实在的,我喜欢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落下,晚霞一片绯红,公园里只有为数不多的恋人还在卿卿我我地聊着什么,她轻轻地提醒我,时候不早了,她应该回去了,我想留她一起吃晚饭,她笑了笑:“下次吧!”我依依不舍的把她送上了公共汽车!
第二天,好心的阿姨喜上眉捎地转告我:“小X子,你被姑娘通过了,她愿意与你发展下去,我就等着吃你们的喜糖了!”说完,把一个写有她电话号码的字条给了我。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与所有了恋人一样,我们在频繁的约会中度过了三个月,三个月的一天下午我接到了她的电话,约我一起看电影,按照她的吩咐,我早早地到医院门口接上她,直奔电影院,不凑巧,首场电影她没有结束,下一场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我买了电影票后,在附近的一家小吃店,边吃边聊了起来。
谈话间,她吞吞吐吐地似乎要告诉我什么,但总是欲言又止,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她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她前几天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父亲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母亲嫌我来自农村,不但无依无靠,而且农村人亲戚又多,最不能接受的是嫌我连半间房子也没有,结婚后要住到那里。
也许母亲的担心是很正常的,也许她还要努力做母亲的工作,但是,听了她的话,听了她母亲对农村人的鄙视,我那强烈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我象一只暴怒的狮子,冲出小饭店,大步奔向电影院的存车处,取出了自行车,正要扬场而去,她气喘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拉着自行车的后座,用噙满泪水的眼睛吃惊地看着我,我那冰冷的心在那一瞬间,几乎被她的眼睛融化,可是仅仅是那么轻轻地一颤,那由于愤怒而发狂的情感最后还是让我失去了理智,我掰开她那只紧紧抓着后座的手,扔下一句“让你妈妈找有房子的去吧”,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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