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只鸡

        上学前那会子，成天到晚只知道个玩。当时还住在炮台巷十三号，姥姥养了几只鸡，有公有母。游玩之余，时时盯着鸡看，打鸣的打鸣，下蛋的下蛋，只要母鸡钻进草窝了，就一直专心留意，直到产下蛋来第一时间赶紧攥到手里，还热乎乎的。

        那时候母鸡下蛋了一准叫个不停，公鸡也跟着起哄，整个小院子都能沸腾起来。

        一天下午，姥姥给我专意炒了个鸡蛋，还加了一点白糖，很是惬意地坐在门槛前，舍不得一口吃掉，一点一点品尝。我家那只红冠子大公鸡贼头贼脑过来，偏头盯着看，突然就一口把碗叨翻在地上，可惜了了。

       姥姥还责罚了我一顿。这个印象极其深刻。

        高三时候，家搬到了医院家属院，住进了楼房，父亲给了一个任务，每天放学回来去楼前小柴房背后的鸡笼里喂一只公鸡，这鸡也可怜，挤在巴掌大的木笼子里，几乎不能翻身走动，从早到晚、从小到大。直到某一天回家，鸡被做成一道大菜端上桌子，我一口没吃，看了就反恶心。

        于鸡，确实也没多少感情，但就是不能接受活生生的一只鸡被做成了菜，可能这就是“君子远疱厨”的原因吧。

        话又说回来，小时候姥姥养的那些鸡又哪里去了呢？还不是都进了嘴巴，可那时候为什么吃得津津有味，从来都不曾嫌弃过呢？

        人啊，长着长着，就有了认知，知道些是非曲直，有了所谓的世界观价值观，这就变得矫情多疑了。

        见不着面，不是自己亲手养的，吃起来就心安理得，毫无违和感，还洋洋自得呢。

        还是高三时候，住在门诊楼内一间屋子里复习。对面住着一位三十多岁的李姓阿姨大夫，过年一个人，某天突然叫我去帮忙杀一只鸡。

        我像是杀鸡的人么？但人家既然已经张嘴了，也不能怯场退缩啊。就这么强杀了，事后也是犯了忌讳，好长时间都缓不过劲。

        我这就被迫了，那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说着说着，人就老了。鸡是一直吃的，只是再不做这样的事情了，养鸡，或者杀生这般的。

        吃了一辈子鸡肉的人怎么就想起来当年不吃鸡犯恶心的这种事情来呢？

                                                        2025年3月1日星期六上午6时5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