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
(2010-08-13 13:17:59)
标签:
情感 |
分类: 杂文 |
前年春节回家,听到妹夫告诉我三叔过世的事,很震惊!怎么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呢?初二到老家后山上去给爷爷上坟。在四叔家里歇脚喝茶时,再次说起三叔过世的事。四叔说三叔犯的是癌症,过世的时候瘦的皮包骨,最后的几十天是在乡下四叔家里度过的。他不想给旁人添麻烦,所以躲到乡下等死。兄弟两个,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躺在床上,说了几十天的体己话。三叔过世时平静安详,一觉过去。
到爷爷坟前,先经过了一个新坟,坟边的花圈还未退色,鞭炮的纸屑满地可见。我和广东回家来的八叔一起站在坟前,泪流满面,这就是我生龙活虎的三叔吗?这怎么可能是我英俊潇洒的三叔?不过是一年不见,怎么会是这样?
泪水哽咽,绕坟鞭炮呛人的硝烟,阴阳分割的两个世界,那里再见到我的三叔?三叔唯一的孩子已经成婚,可看上去有些潦倒,身上看不出多少三叔身上的豪侠爽利和开朗进取。
爷爷奶奶一生有十个孩子,老三早丧,现在的三叔实际上是老四。三叔是我儿时的偶像,最羡慕的是他一身的功夫。湖南农村尚武,以三叔的手段,放倒三五个壮汉没问题。手也巧,中学毕业,算没念过多少书,但收音机电视机他都懂得修,懂得自己安装。有一年因农村有线广播工程立功,获全国广播电视先进个人称号,工资连升三级。我进广播电视行当,其实和他极有渊源。
儿时家里极度的物资缺乏,许多东西都没见过。三叔家的条件相对比较好,记得我第一次放礼花,是三叔给的;第一次吃醋,是在三叔家;第一次得压岁钱是三叔给的五角钱。。。。。。还有好多的第一次,都和三叔相关。还记得上大学时有一次回老家过年,三叔专门杀了十多条大活鲤鱼,收齐了一大碗鲜鱼子,用红辣椒炒了,就因为我喜欢。
三叔敬我的父亲,他的大哥;除开自己的儿子,他最疼我。
三叔数年前离婚了,我三娘苗条漂亮,留一对长长的辫子,出生于一个医生世家。只是两个人数十年一直不睦。大人的事,我们晚辈不好多言。分开之后,五十多岁的三叔染了发,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下子年轻许多。之后一年他续娶了,新妻是一位利落能干的丧夫女子。生活像突然变了样,卖了旧房子,有了新楼房,三叔那时候的笑容最灿烂。
可惜没过多久,女子肝癌死在北京。那是一场没有希望的病,可为给她治病,花掉了几乎所有积蓄,不但把房子卖了,还落下了许多的债务。等到自己生病的时候,手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用的钱了。
他坚持要一个人住,不给他人带来负担,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状态。知道自己病了,却并不去多医治,当他还能走动的时候,到处喝酒打牌,借钱买烟,像是知道自己的日子快没了,所以放浪形骸。就这样一直到不能下地,才悄悄挪到乡下。
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是和第二个女人的这几年,他的笑容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只是可惜太短了。为给心爱女人治病,他向我求援,可自己的病却不告诉我。
这就是我的三叔。
突然想起我的爷爷,重病后拒绝一切医治,就为不给活人添麻烦。
我不知道他准确的过世时间,只知道是夏天,写这篇小文,纪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