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梦遥人远篇】之“书生杀鸭记”
(2006-08-04 10:16:42)| 分类： 杂文 |
一幢不起眼的二层小楼，静静地座落在古色古香的大学校园一角。
远远望去，铁栅之外，绿树环绕。走进铁门，院子一侧生长着闲花野草,
虽然无人修剪灌溉，倒也一片郁郁葱葱。院子另一侧方砖铺地。抬起头
来，可见小楼外一架铁梯直通二楼。每天伴随着咣铛咣铛的响声上楼下
楼的有令人尊敬的白发老教授、事业有成的中年学者，还有一群清贫却
盲目乐观的年轻人。
这就是我们专业的实验室。我曾是那群无忧无虑的年轻人中的一员。
小楼已于九六年因校园改造而被拆除。如今我只能在记忆里勾画它的一
草一木了。
院子里总有几辆破旧的自行车停在铁梯旁。平日里如果见到自行车
突然增多。那一定是本科生们来这里上机了。周末也有自行车突增的时
候，那多半是我们带朋友来这里玩。当然，也带女朋友来。我们都是品
行方正的有为青年，而且据说世上没有长得丑的男孩子。所以相信那些
女孩子们不是冲着机房里那台老式日立彩电和能玩游戏的XT、AT们来的。
写到这里，耳旁不由得响起周华健那嘹亮的歌声。一丝莫名的伤感
伴着歌声在心中蔓延开来，挥之不去。“是不是只要有爱，就拥有一切
祝福。而今夜漫漫长路，为谁孤独……”
女朋友们有近在眼前的，如Ｈ的女朋友就在我们学校；也有远在天
边的，如Ｚ的女朋友Ｎ远在湖南家乡。八八年的暑假，Ｚ高兴地告诉我
们，他的女朋友到北京来看望他了。
那年的暑假因为和导师一起做项目，我们很多人都没有回家。有时
工作到深夜，连宿舍也不回了。实验室的一楼有铺盖。两张桌子并起来
就是一张床。我们还从导师那里借来了煤气罐。有时候嫌食堂伙食不好
了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在家里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吃饭
无数，但是自己做饭，却是从那个夏天才开始的。
Ｎ是远方的贵客。那个借来的煤气罐正好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聚餐的
机会，名义当然是为Ｎ接风。于是Ｎ自告奋勇，要给我们做一道拿手的
湖南菜：辣子鸭。聚餐那天，大家各自准备了生、熟食物，早早就来报
道了。破旧的自行车又一次挤满了实验室的院子。
那天饭菜里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Ｈ的女朋友做的色拉。穷学
生们是不会从商店里买色拉酱的，那时好像也没有色拉酱卖。她是用菜
籽油和鸡蛋黄自制色拉酱，然后再拌上凉菜的。虽然它没有学二食堂的
色拉好吃，但平生唯一一次尝到的自制色拉酱的味道，令我久久难忘。
大家带来的不仅有吃的，还有喝的。其中有一瓶白酒“文君头曲”。
如果卓文君泉下有知，或许会感谢她父亲。如果不是他逼得文君与
司马相如私奔、当垆卖酒，千载之后，文君的美名怎么会仍然如此广泛
流传？读书人记住了她的丈夫；不读书的女人们记住了她的爱情故事；
不读书的男人们记住了她的美酒。这真要让李清照、朱淑贞们嫉妒了。
Ｚ把鸭子也买来了。可是大家看到鸭子后，都发了愁。
那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鸭子。但它是只活鸭子！我们都没杀过鸡鸭！
鸭子很老实地在院子里站着。圆眼睛、黄嘴巴、白羽毛。那本是诗
歌里歌颂的白羽毛，现在对我们来说，却又是一件麻烦事：杀了鸭子后，
还要拔毛！
Ｓ出了个主意。他不知从哪儿听说：如果杀鸭子之前给它喝几口酒，
毛会好拔得多。我们虽然将信将疑，不过都是理科学子。做个实验，倒
也无妨。
我打开了那瓶“文君头曲”，顿时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酒香。我小心
地倒了一勺。出主意的Ｓ一手按着鸭子的身子，一手掐着鸭子的脖子，
我扒开鸭子的嘴巴，将酒一点点灌了进去。一连灌了两勺，Ｓ放开了鸭
子。只见它仍然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地上，眼睛依然圆睁着，一点儿反应
也没有。虽然我们也不知道喝了酒的鸭子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总该有
点儿兴奋的表示吧。
大家说一定是两勺太少了。再灌两勺吧！于是Ｓ和我再次合作，又
把两勺酒灌进鸭子的嘴里。这次放手后，发现鸭子不太老实了。它居然
拍拍翅膀，向铁门方向踱去。于是大家嚷着不好了，这鸭子要跑了，快
抓住它呀。正嚷着，大家发现这鸭子的步子是一摇一晃的，方向也是歪
歪斜斜的。才踱出几步，鸭子一头栽倒在野草旁。一摊流质从它的嘴里
涌出，一股和“文君头曲”混合在一起的特殊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简单地说：鸭子醉了。鸭子还吐了。
很多很多年已经过去了。很多事情已经消失在记忆里。我已记不清
那只鸭子是谁杀的；我已记不清鸭毛是不是好拔；我已记不清鸭肉是不
是好吃。但是我还记得忙碌过后，聚餐正式开始时的情形。大家在各式
各样的杯子里倒上了红酒、白酒和饮料，围坐一起，举杯为Ｚ和Ｎ祝福。
我想他们两人也不会忘记吧。
我把盛着“文君头曲”的杯子移到唇边，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味道和那只鸭子倒下时嘴里散发出来的味道混在一起，刺激着我的神
经，让我分不清彼此。
我把杯子又放回桌子上。那天那酒我再没碰一口。
终于明白了亚圣为什么要说：“君子远庖厨也！”(师兄WZF作）
远远望去，铁栅之外，绿树环绕。走进铁门，院子一侧生长着闲花野草,
虽然无人修剪灌溉，倒也一片郁郁葱葱。院子另一侧方砖铺地。抬起头
来，可见小楼外一架铁梯直通二楼。每天伴随着咣铛咣铛的响声上楼下
楼的有令人尊敬的白发老教授、事业有成的中年学者，还有一群清贫却
盲目乐观的年轻人。
这就是我们专业的实验室。我曾是那群无忧无虑的年轻人中的一员。
小楼已于九六年因校园改造而被拆除。如今我只能在记忆里勾画它的一
草一木了。
院子里总有几辆破旧的自行车停在铁梯旁。平日里如果见到自行车
突然增多。那一定是本科生们来这里上机了。周末也有自行车突增的时
候，那多半是我们带朋友来这里玩。当然，也带女朋友来。我们都是品
行方正的有为青年，而且据说世上没有长得丑的男孩子。所以相信那些
女孩子们不是冲着机房里那台老式日立彩电和能玩游戏的XT、AT们来的。
写到这里，耳旁不由得响起周华健那嘹亮的歌声。一丝莫名的伤感
伴着歌声在心中蔓延开来，挥之不去。“是不是只要有爱，就拥有一切
祝福。而今夜漫漫长路，为谁孤独……”
女朋友们有近在眼前的，如Ｈ的女朋友就在我们学校；也有远在天
边的，如Ｚ的女朋友Ｎ远在湖南家乡。八八年的暑假，Ｚ高兴地告诉我
们，他的女朋友到北京来看望他了。
那年的暑假因为和导师一起做项目，我们很多人都没有回家。有时
工作到深夜，连宿舍也不回了。实验室的一楼有铺盖。两张桌子并起来
就是一张床。我们还从导师那里借来了煤气罐。有时候嫌食堂伙食不好
了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在家里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吃饭
无数，但是自己做饭，却是从那个夏天才开始的。
Ｎ是远方的贵客。那个借来的煤气罐正好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聚餐的
机会，名义当然是为Ｎ接风。于是Ｎ自告奋勇，要给我们做一道拿手的
湖南菜：辣子鸭。聚餐那天，大家各自准备了生、熟食物，早早就来报
道了。破旧的自行车又一次挤满了实验室的院子。
那天饭菜里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Ｈ的女朋友做的色拉。穷学
生们是不会从商店里买色拉酱的，那时好像也没有色拉酱卖。她是用菜
籽油和鸡蛋黄自制色拉酱，然后再拌上凉菜的。虽然它没有学二食堂的
色拉好吃，但平生唯一一次尝到的自制色拉酱的味道，令我久久难忘。
大家带来的不仅有吃的，还有喝的。其中有一瓶白酒“文君头曲”。
如果卓文君泉下有知，或许会感谢她父亲。如果不是他逼得文君与
司马相如私奔、当垆卖酒，千载之后，文君的美名怎么会仍然如此广泛
流传？读书人记住了她的丈夫；不读书的女人们记住了她的爱情故事；
不读书的男人们记住了她的美酒。这真要让李清照、朱淑贞们嫉妒了。
Ｚ把鸭子也买来了。可是大家看到鸭子后，都发了愁。
那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鸭子。但它是只活鸭子！我们都没杀过鸡鸭！
鸭子很老实地在院子里站着。圆眼睛、黄嘴巴、白羽毛。那本是诗
歌里歌颂的白羽毛，现在对我们来说，却又是一件麻烦事：杀了鸭子后，
还要拔毛！
Ｓ出了个主意。他不知从哪儿听说：如果杀鸭子之前给它喝几口酒，
毛会好拔得多。我们虽然将信将疑，不过都是理科学子。做个实验，倒
也无妨。
我打开了那瓶“文君头曲”，顿时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酒香。我小心
地倒了一勺。出主意的Ｓ一手按着鸭子的身子，一手掐着鸭子的脖子，
我扒开鸭子的嘴巴，将酒一点点灌了进去。一连灌了两勺，Ｓ放开了鸭
子。只见它仍然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地上，眼睛依然圆睁着，一点儿反应
也没有。虽然我们也不知道喝了酒的鸭子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总该有
点儿兴奋的表示吧。
大家说一定是两勺太少了。再灌两勺吧！于是Ｓ和我再次合作，又
把两勺酒灌进鸭子的嘴里。这次放手后，发现鸭子不太老实了。它居然
拍拍翅膀，向铁门方向踱去。于是大家嚷着不好了，这鸭子要跑了，快
抓住它呀。正嚷着，大家发现这鸭子的步子是一摇一晃的，方向也是歪
歪斜斜的。才踱出几步，鸭子一头栽倒在野草旁。一摊流质从它的嘴里
涌出，一股和“文君头曲”混合在一起的特殊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简单地说：鸭子醉了。鸭子还吐了。
很多很多年已经过去了。很多事情已经消失在记忆里。我已记不清
那只鸭子是谁杀的；我已记不清鸭毛是不是好拔；我已记不清鸭肉是不
是好吃。但是我还记得忙碌过后，聚餐正式开始时的情形。大家在各式
各样的杯子里倒上了红酒、白酒和饮料，围坐一起，举杯为Ｚ和Ｎ祝福。
我想他们两人也不会忘记吧。
我把盛着“文君头曲”的杯子移到唇边，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味道和那只鸭子倒下时嘴里散发出来的味道混在一起，刺激着我的神
经，让我分不清彼此。
我把杯子又放回桌子上。那天那酒我再没碰一口。
终于明白了亚圣为什么要说：“君子远庖厨也！”(师兄WZF作）
喜欢
0
赠金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