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

小哥哥第一个到场，开着他那卖鱼载货的面包车。我说我爹最后一个通知你，你却来得最快哪。谁让我离这里近哪。小哥哥在镇上卖水产品。头发怎么好白介许多。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我说像我爹哪，我有啥办法呀。爹从来都是我的挡箭牌，包括胆小包括恐高包括太多所谓负面的个性。像什么不好，怎么能像这个呢。一点道理都没有。如果生老病死能讲道理，那人还不得讨价还价，老天哪能应付得过来呢。

小哥哥是大伯家的小儿子，不是长兄，排行也不算最小，只因我和弟弟叫他小哥哥，后面的堂弟堂妹就跟着都叫小哥哥。小哥哥只比我大了一岁，且从小就是个孩子头，我弟弟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去镇上打康乐球乒乓球（台球？），下象棋国际象棋，风吹哪样是哪样。

小哥哥读书一般般，长得人高马大成了体育特招生，跟我姐一起上了镇上的高中。听我姐说，高中里有个女生明里暗里喜欢他。那个女生的父亲好象还是大伯的朋友。小哥哥倒也没有不理睬之意，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报考飞行员，看上去让人觉得很高傲。自以为文化课的成绩不算好，就下了苦功去补。招考飞行员那天，老师让他转圈，能转几个是几个。结果没转几圈他就晕菜了。后来他说那天大概有点感冒。飞行员的梦想自然是泡汤了。大学也没考上，就回了家务农。

十八岁的小哥哥已经是个全劳动力，抬打稻机，挑谷担，样样都来。收工时经过我家门口，就自顾自地取下挂在墙上的篮球，用一只旧篮球裁去了一小半部分做成打水的水桶，从井里拎上一篮球水来，仰着头对着嘴巴就往里倒，有时一篮球还不够。喝完了就用手一抹嘴巴，才转过头来跟我们打招呼，不由得让人想起《水浒传》里写的英雄好汉来。我们都让他进屋里喝凉开水，喝生水终究是对身体不好。他说没事。我们也相信他，要是真有事他也不会这样喝了。能这般喝水的人我所知道的也只有他一个。

这个阶段，应该有个叫小芳的姑娘踩着人生的锣鼓点在后台候着准备登场了。我先走开一下。因为我不想把他的故事一下子讲完，否则对不起他那复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