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娇娇

    小学二年级的第二个学期，班里的一个叫赵什么的女同学也退学了。她跟李亚萍不一样，她是被她父亲贩卖到山东去了。赵同学是珏芝村人。据说她父亲好吃懒做，她母亲患有疯癫。为了让她弟弟和全家人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她父亲将她卖给了山东人。罗老师，也是一个老太太，却耐心慈祥。她在班上跟我们说赵同学是被领养的。她上门去劝说过赵同学的父亲好象没说通。

    我想不明白，山东那么远的地方，千里迢迢地过来领养女孩子，难道自己不会生女孩子？男孩子才吃香呀。要女孩子干吗用？当然也有人很懂行情地说，北方有大片大片的土地，需要干活的人手不足，而我们这里地少人多。这样一说好象也对，跟江南无小地主的道理差不多。后来又听说赵同学不是被领养的，是被贩子贩卖去的。更有人说都开膛剥肚了，越传越可怕。我在一个夜里做梦，居然梦见赵同学剥开的肚子里塞满了五分钱的硬币，光亮地晃眼。

    赵同学的事时间一长也就没人传说了。二年级还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教数学和音乐课的老赵老师，长得跟电影里的大地主一样方头大耳，师风也很威严，动不动拿教鞭打人的手心。幸好他专打男同学。有一回上音乐课，让我们站起来跟同桌手拉手合唱。一个姓张的女同学长得比我们要高大许多，人也漂亮，就是不肯跟同桌的男同学牵手。老赵老师让她和他站到教室前面来，将她的手硬是和男同学拉在一起，害得女同学羞红了脸。

    男女同桌很正常，但有些同桌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弄得跟南北朝鲜一样，专门在桌子中间划一条三八线，无论哪一方侵略到对方的地盘上去，一定有小冲突发生。有些狠角色会随手拿起铅笔或圆规去戳对方的手臂。跟我同桌的也是一位男生，他是有名的小霸王，人虽长得小巧，一般人真不敢惹他。家里的经济条件好象很好。他隔三差五会送我几支色彩鲜艳的塑料圆珠笔。我自己用的圆珠笔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款式，外面竹杆子里面套一根笔芯。我问他你哪来那么多钱买笔。他说他家里是开小店的。他跟爹娘说同桌学习成绩很好，他从店里拿笔给我是为了在学习上相互帮助。我能帮助他什么呀。等到考试时，他用他的右手肘碰碰我的左手肘，然后就用眼睛瞄我的试卷。我装作很自然地将搁在试卷上的左手移开，由着他瞄，一颗心却跳得慌。能看到多少是多少，但愿不要被老师发现才好。要我开口报答案那是不可能的。

    等我姐去珏芝小学做代课教师时，张姓同学已经成了老赵老师的二儿媳。姐跟老赵老师说我们小时候是多么怕你呀。老赵老师呵呵地笑。姐送了老赵老师一包夜娇娇花籽，老赵老师将它们撒在自家门前。夏日的傍晚，紫红色的夜娇娇花骨朵一簇簇地开在墙边，远远地就能闻到香气。老赵老师斜躺在竹编的躺椅上闭目养神，手里的芭蕉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二○一二年五月十一日下午三时

PS：人真是好玩。难得有安静的时间，坐在电脑前想写一下初中。自从美出现后，她一直挂在QQ那一端，也挂在我的心上。我要给她一个交待。然而工作杂乱，一直不成章。写着写着还是写不顺畅。那个被贩卖的小学女同学就突然从我的脑子里钻出来，然后夜娇娇就兀自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