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带来远方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梦幻,呀啦索,那就是青藏高原……”女儿吹笛子最喜欢吹这首曲谱。女儿的爷爷也最喜欢听这首歌曲,为了听《青藏高原》和《天路》,他特地去买了只早已过时的播放机每天反复地听。那个遥远的地方跟他们俩有关联吗?没有。可是谁都喜欢那个遥远的地方。
我要去西藏。一九九四年六月,大学毕业前夕,我给家里突然发了一封电报。父亲马上回了一封过来:马上回来,一切皆可商量。
“西藏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你看照片上条那细小的河流,那就是雅鲁藏布江。我们这里几百里方圆不见人烟,从很远的市场里采购回来的菜吃完了,一下子又出不去,就从这河里炸鱼吃,开始感觉很鲜美,后来就吃得要吐了……”小舅在信里扬扬洒洒写了好几张纸,却没有一句喜悦的话。信里夹了三张照片。一张是当地的藏民牵了一头毛驴,一张就是那一条不起眼的河流,一张是一个年轻的汉族女孩子在简易的露天灶头边忙碌,脸已经晒得跟藏民一般黑不溜秋。
一九八七年,我从乡中考到了县中。我大舅的马路建筑队在青海造好了一座黄河大桥后开发到了西藏。大舅自然召唤了我父亲,我父亲没有随往。大舅的队伍虽然一样地开张着,一样地攻城掠寨,盈利已经大不如前,过年时节已有工人上门来讨要工钱。我父亲可以主动地放弃,大舅不行,他后面有一大家族的人靠着他的开张吃饭。我那捧不上市的小舅就替补我父亲的空缺去了西藏。这只是我现在才明白的事理,当年的我哪管得上营生的艰难,怀着一个女孩子的浪漫情怀写信给小舅,让他介绍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给我长长见识,最好弄几张照片,更有真实感。
大舅应该是主角,可是总是没写几行就逃离了他。大舅就跟那个高原一样,我们所有人看见他都是高山仰止。他自己也是一直站在高端,你要么跟他谈业务,要么跟他谈国家大事,家常琐事就免了。什么也不谈的时候就坐下来搓麻将。对于年少的我们,就缺少了交流的机会。而小舅则相反,他是我们的孩子王。我们跟着他玩这玩那,他从不会翻脸生气。我其实还有个小姨,跟我姐的年纪差不多,在我母亲出嫁那年才出生。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去跟村里的姑娘小伙子玩,不喜欢带我们一起,而且动不动就翻脸不认人。
小舅复读多年考不上大学,一则是他的心思不在书里在姑娘身上,二则跟他带一大群侄子也有关系。我大舅二舅常年出门在外,没有固定之所,就把小孩子扔在家里。一开始让我外婆照顾,慢慢地小孩子的队伍也发展壮大到五个,五个清一色的男孩,外婆年事已高哪能招架得过来?小舅责无旁贷地接管了过去。一心两用都不行,何况他要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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