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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飞66掰诗》——唐小米《剃须刀》

(2023-01-04 16:42:54)
分类: 易飞原创作品

剃须刀(原文)




——作者 唐小米



父亲闭着眼旋转剃须刀

左一圈 右一圈

像开着拖拉机游走于大平原

这每周两次的打磨和剔除

他想把自己的下巴

磨成真正的良田


突然 嗡嗡的声音

有几秒停顿

喘息了两声

过不去


再冲

还是过不去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下巴

长满了

童年的饥荒青年的苦读

中年的松弛以及

老年的慌张


父亲生气了

“锋利有什么用?!”他说

恶狠狠地 他用剃须刀

剃着空气

好像在剃着

神的下巴



我在唐小米的几首诗之间犹豫了几天,后来和几位诗友讨论后,最终选定了这首。

唐小米的诗很有质感,显然,她早已祛除了公共经验和日常文化,对惯常的个人经验也进行了遮蔽。所以,个人气质独特而饱满,读后印象深刻。

《剃须刀》一般为男性用品,用在题目上,感觉有了一道寒光。没有读此诗之前,它的走向是无法预测的。


父亲闭着眼旋转剃须刀

左一圈 右一圈

像开着拖拉机游走于大平原

这每周两次的打磨和剔除

他想把自己的下巴

磨成真正的良田


以描写开笔,是最好的进入方式。“父亲闭着眼旋转剃须刀/左一圈 右一圈”,“闭着眼”,感觉有一种陶醉在其中,也有熟练。我的体会是,大概还是要睁开眼睛的,这样可以检查哪些地方没有收拾干净。但“父亲”做这些的时候,可以“闭着眼”,其熟练的程度不一般,而且他很享受,“左一圈 右一圈”,像完成日常性的工作。


像开着拖拉机游走于大平原


精彩从第三行开始出现了。场景从脸上挪移到了“大平原”,“剃须刀”变成了“拖拉机”,动作也有变化,前者是“剃”,后者是“开”。——试想一下,这种对位是多么精准而又富于想象力,似乎越想越有味道:父亲的脸突然开阔起来,成了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那这张脸一定不是一般的脸,以平原之宽阔之纵横之情貌之深邃,父亲的这张脸该有多少内容啊!


读到此处,一种可以预见的浩荡的诗性,已然生发——高明的作者,只用了一个场景的转换,实现了两者的对位,让前者很快出离本体,有了全新的内涵。


胡弦先生说,诗是什么?是诗之外的那个东西,是“另一物”。此诗中,父亲旋转剃须刀,已然指向了“另一物”——打造良田。


这每周两次的打磨和剔除

他想把自己的下巴

磨成真正的良田


这三行承接了诗本身的势能,进行补强。强调了动作的日常性,也具有一定的个人性。“他想把自己的下巴/磨成真正的良田”,则进行了直接的对接,就是要把下巴磨成真正的良田。“真正”的某种笃定、确认的味道,已经上升到精神层面的执着与执拗。


突然 嗡嗡的声音

有几秒停顿

喘息了两声

过不去

再冲

还是过不去


如果你有过使用剃须刀的经验,这样的经验是习以为常的。一个重要的事实是,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经过岁月的风化,脸上不会再像年轻时那么光洁,甚至凸凹不平,剃须刀推行至此处,一定会感到阻力。此处非常形象且生动。我以为,作者虽为女姓,也必定经过了精心的观察,否则难以捕捉到如此精准的细节。剃须刀面对阻力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其力度变小,嘶鸣声也会变弱,甚至你会怀疑电量不足,所以“喘息”。“过不去/再冲/还是过不去”,我以为此处聪明的作者有意在渲染这种“对峙”,强调其遇到的难题和困境。其为下文的延展和生发埋下“灰线”。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下巴

长满了

童年的饥荒青年的苦读

中年的松弛以及

老年的慌张


此节进行了非常自然的陈述,行文如流水,汇流至此,形成了浪花的冲激与深潜的回旋,其内核浮出,一个较为全面的父亲形象跃然而出——其长满了“童年的饥荒青年的苦读/中年的松弛以及/老年的慌张”,对一位老父亲四个年代的人生状态,均进行了简笔勾勒。纵深感和历史感兼具,活生生一部成长史。“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下巴”,作者的强调使文本的主人公,有了更广的普适性和代表性——这一张父亲的脸,成了一代人的喻体和象征,其会产生广泛情感认同和共鸣。饥荒——苦读——松弛,如实呈现了父亲那一代人的社会生存状态的变化。


父亲生气了

“锋利有什么用?!”他说

恶狠狠地 他用剃须刀

剃着空气

好像在剃着

神的下巴


这一节是很精彩的。也许,诗人在前面的推进中,早就想好这样的峭拔与跃升。诗歌写到一定的时候,能够“虚”起来,并让读者感到陌生的自然,出人意料的有理,需要多年的历练和潜心的钻研,是作者功力综合性的体现。从下巴、到大平原,到空气,最后到神的下巴,作品进行了逐步腾挪,‘肉身“越来越轻,主体不断弱化,喻体不断跃升,冲积终至开阔地带,渐至飞翔升腾,与神相接。


此诗没有这一段,很容易陷入平淡的结局和同质化的困境。而结尾对一首现代汉语诗歌的重要性,何其重要。英国著名文学批评家弗兰克克默德在《结尾的意义》称:最好的智慧大约和如何结尾有关。结果好就是一切好,“结尾就是顶点”。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在找那个“顶点”,写那个结尾,——那个要命的结尾。对写作经年,具有深厚功力的诗人唐小米,当然深谙此道——结尾决定一首诗的成败。


“锋利有什么用?!”——我以为这句大有深意。其本是刀的特性,此突然一问,意义全然转向,并向刀发问,向谁?谁读了这首诗,就问谁。你“锋利”吗?“锋利有什么用?!”仅仅有锋利够吗……


陈超先生说,一个自我完全消失的文本是失败的。作者要在处理与这个世界的各种关系中,完成一种个人品格的塑造。


我以为唐小米的《剃须刀》中的父亲形象,有你、有我、有他,当然也有作者自己。不信,你再读一遍!


2022、9、8



唐小米说——

最初写这首诗的时候是看到父亲在刮胡子,他大概想变得年轻些,但期间总有皱纹阻挡他,刮不到的地方,胡茬还在,父亲还在和它们作斗争,仿佛剔除了这些,就能使他离完美的自己更近。

我就想,即便是锋利的剃须刀也剃不掉光阴和岁月,命运和人生的痕迹。后来就随手写了这首诗。好几年前写的了,其实还有修改的余地,可惜我懒了些。感谢您的评论这么精彩,让我又从中获益!


易飞说——

看来我的判断大致靠谱——我以为,作者虽为女姓,也必定经过了精心的观察,否则,难以捕捉到如此精准的细节。

观察一个与自己不太相关的人刮胡子,是比较少见的。应该认定为是比较亲近的人,亲人的可能则更大。如果是亲人,对写作者则提供了一种考验,主观感受如何偏移,从亲情中走出,因为“距离”相对较近,容易“肉身”沉重。此诗则完全摆脱了近距离的纠缠,变得轻盈,出脱,小切入,大通道,体现了作者较为深厚的诗学修养和腾挪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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