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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飞65掰诗》————傅元峰《读经》

(2023-01-04 16:41:09)
分类: 易飞原创作品

《易飞65掰诗》

文本发现

 

读经

傅元峰

师父把蜗牛从台阶上扫下来

扫得很细致

像是拂去尘埃

 

扫得很慢

像是多余的

 

像是要在

舍利塔下垒砌什么

 

像是,并不在为生忙碌

为死准备之间

 

逼你在清扫之中,怀有蜗牛的詈骂

层层结茧

在内心高危的地方

又暗自摞上一层蜕变

 

每次诵读,它都变成一间屋子

每次,都无经可读

 

傅元峰,山东兰陵人,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著有《月亮以各种方式升起》等。

 

掰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的诗,于我有些勉为其难,此前也斗胆掰过王家新、臧棣、西川等教授的,所以需要特别专注、小心,免不了多读几遍,并尽量客观,不敢妄议。好在此前我也掰过一首傅先生的,他对我的认真与努力相当认可。我以为,即便误读,也是文学评论之一种,是我自己个人化的解读,无伤于文本。

我的印象中,当代诗人写此类的诗很多了,不好写,稍不小心,就会滑入类型化写作之中,但仍有不少精彩之作。试举两首短诗。

 

《游大昭寺》

刘年

 

一个敲鼓唱经的喇嘛和一个沉默的诗人相遇了

大殿上,酥油灯的光芒逐渐强烈,栅栏逐渐消失

 

懂了吗?喇嘛歌颂着的就是诗人诅咒过的人间

懂了吗?那些诗歌串起来,挂在风中,就是经幡

 

没有人注意,留在殿里是一个身着袈裟的诗人

走上大巴的,是一个带着相机和微笑的苦行僧

 

此诗将一个敲鼓唱经的喇嘛和一个沉默的诗人进行对位,在类同与反向中,互拗互移、互换,构成反差和趣味生发诗意

 

《雨夜,借宿山寺》

张二棍 

 

今夜的雨中,我是它的过客 

庙宇宁静。仿若十万大山的内心 

那个在烛台边抄写经文的僧侣 

心无旁骛。他轻轻拨动烛火 

窗棂里的世界,就晃动起来 

他的眼睑微微睁开 

有闪电划过我的脸 

当我试图说清来处 

他淡淡一笑。捻灭了烛火

雷声隐隐,如同肯定 

在黑暗中,我接受了这安排 

接受了这山,这庙宇, 

这一夜无眠。松涛如佛号 

声声漫漶

 

 

这首诗轻拿轻放但那个僧侣的形象,却印在我脑子里久久不去。我以为这首诗的特别之处,就在于看起来不怎么用力,其实十分用心。此前,我们也看过很多写这种题材的诗,大多比较用力,大多会用力到生死交界的地方。似乎不论到生死,不足以在山寺谈佛论道。所以写到生死是很正常的

“轻轻”“微微”“淡淡”,这三个叠音的形容词,写出了僧的淡定优雅,高深莫测,营造了一种玄妙幽深的艺术境界。

 

我以为刘年的《游大昭寺》是“对位”,张二棍先生的《雨夜,借宿山寺》是“轻淡”。而傅元峰先生展示的是“缓慢”,或者说“虚无”。——三者各有所长。

之所以说此作是“虚无”,那是因为傅先生的整体写作始终处于“灰白色”(杨键语),似乎更乐于翻人生的底牌,对生命、生死发出终极之问。

 

师父把蜗牛从台阶上扫下来

扫得很细致

像是拂去尘埃

 

以描写开篇,干脆,动作性强,并无观念引领,更无说教,开笔即体现了傅先生深厚的诗歌美学风格和打开场域的出色手感。第一节的“吸晴”之处在“蜗牛”,我以为这一意象可以统领全篇——全篇表达的就是“蜗牛”之行之思。作者并没有交待“扫”的地点,让诗作有了更宽阔的走向。

“蜗牛”诸君皆知,“慢”是它的命名。其栖于阴暗潮湿的地方:常见于菜园、果园、灌木林等地。一般蜗牛身上都会有一个硬壳,属无脊椎生物。

“蜗牛从台阶上扫下来”,意味在哪?我关心的是它怎么爬上去的。蜗牛上树,是用其腹足吸附慢慢蹭上去的,台阶似比较陡峭一些,难度更大。莫非此蜗牛有某种神性,可以跳跃而上?为此我做了功课,答案是可以的,不过花的时间更长——这就更有意味了——我以为所花时间越长越有意味。或者我们可以换一种思维来读,这只蜗牛就是有神性,可以凌空飞翔——它也有一步一步向上,靠近佛堂,修炼真身的正念。

“扫得很细致”,依然在强调其“慢”,细致中有领悟,有虔诚,联想到题目,口里可能还在“喃喃”诵经。

我以为第一节的“师父把蜗牛从台阶上扫下来”的截面很棒,这一动作本身就很有佛性,我在想,“师父”与“蜗牛”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呢?其间可以借体互喻吗?诸君以为如何?

 

扫得很慢

像是多余的

 

这两句写的多好啊!扫的很“慢”,“慢”到我们现在可以先喝一杯茶,再来读这首诗。茶喝完了,他还在慢慢扫。“像是多余的”——这就“扫”进了另外一个层面了,动作在游移中进行了抽离,师父的动作成了“多余”,扫与不扫有什么区别,有和无有什么区别——这里一下了让我们进入到“空”的层面了——五蕴皆空。

胡弦先生称;耐心,带着诗歌写作的源头性品质柏桦先生也认为,只有诗人的世界是最“慢”的。此诗就在充分体现其“慢”,“慢”是一种出色的功夫,“慢得”让我们屏住呼吸,在“慢”中去感受去领悟。其沉厚的诗意也在这“慢”中溢出。

 

像是要在

舍利塔下垒砌什么

 

舍利塔,是存放佛祖释迦牟尼或后世高僧舍利子的塔,也是存放经书的塔。师父那么专注缓慢地扫台阶上的蜗牛,原来是要将其扫到舍利塔下”。舍利塔是人们表达对诸佛皈依和感恩的方式。这里我注意到一个方位介词“下”,我以为很重要——这是位置的取向,也是礼佛和心的角度。所以,我们我们不能僭越取位在“舍利塔”,此多有不敬,蜗牛的冒失也许不只是它自己,也许也有我们芸芸众生,还是让我们从“舍利塔下”出发,修已利人,弃恶从善,不断超度,一级一级往上攀爬吧!

 

像是,并不在为生忙碌

为死准备之间

 

既不为生忙碌”,也不“为死准备”,师父的动作并无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将那些僭越高处冒冒失失的蜗牛扫到“舍利塔下”,而已而已,与生死没有什么关系,此处陷入一片“空无”——其是傅先生作品中经常出现的状态。“之间”是个极好的位置,也成了此处“诗眼”,诗意汩汩而出。仿佛卡在那里,卡在生死之间。从长远看,从归宿看,行或止都已没有实际意义。此诗也悄然走向超然与虚无。

 

逼你在清扫之中,怀有蜗牛的詈骂

层层结茧

在内心高危的地方

又暗自摞上一层蜕变

 

此节第一次用了四行。作者有所倚重。此处也第一次出现“你”,“你”是何人?也许前面早就出现了,是你我他均可。作品在此处走向了普适与泛众,警醒每个读者。“蜗牛的詈骂”是一种发明,其大概只能发出一种腹语吧。此语不必细究,大概只是对一种状态的批判。在清扫之中,我们内心体悟到更多的东西,世事如磋,“层层结茧”之后,依然怀有敬畏与神明。“内心高危的地方”并不在其“高”,而在其没有领会其中的“教义”,所以,回归内心的清纯、满怀谦卑之态才是根本,虽只是蜗牛之快,但姿态和方向才是重要的。

 

每次诵读,它都变成一间屋子

每次,都无经可读

 

提请注意此诗的题目《读经》,师父的动作都是在《读经》后产生的,其实也就是描写读经带来的视觉画面,其反映的实际上是心灵的嬗变与洗礼。每次诵读,它都变成一间屋子”,这间“屋子”不一般,里面潜藏了玄妙与神性,让我们难于靠近,所以我们的磨砺之路还很长,顿悟之路还很长。但最后傅先生又指向了“空无”:

 

每次,都无经可读

 

并非无经可读,或许早已存于心中,或化为身心,乘鹤而去。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有与无是相对的,到一定的时候,有就是无,无就是有。受想行识,皆为一体。

 

 

综上述,我以为三首诗作各有指涉,言近意远,深含谦卑与领受,深怀修已利人之正见,其指向其实是一致的,文学作品和佛教教义之间,可以互通,无上、正宗、正觉——一佛的最高境界,也是远离颠倒梦想,照见五蕴皆空,深赋般若以至波罗,其最终的指向也是真善美。诗歌也是如此——感化人心、融注温暖、领受光明。如此,我们方能在浩荡的照佛下,在无常的人世“度一切苦厄”。

 

      2022、8、28

 

栏目主持:

易飞,中国作协会员、高级编辑、一级作家。有长篇小说、诗集、评论等十余部约300余万字。在《诗刊》《扬子江诗刊》《草堂》《北京文学》《诗潮》《诗歌月刊》《中文学刊》《长江文艺评论》等发表大量诗歌和评论。“次要诗人“”平台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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