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排长的日子(散文)
踏入军旅生活多年,每当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让思绪重新整理从军后的生活轨迹时,总觉得我当排长的那段日子最为难忘,那短短50天的排长生活使我成熟了许多,且懂得了有一种有东西叫真情。
那是10几年前一个连阴雨的日子,刚刚提干在机关当干事的我被一纸命令调往某连当排长。领导简单地找我谈了次话,说我当兵后一直在机关与文字为伍需要到基层摔打锻炼补上带兵这一课。我当时感到很突然,一种被人遗弃的孤独感充斥心间,心情也和潮湿的雨季一样湿漉漉的。
去连队前,指导员打来电话,讲“大笔杆子”到连队当排长真是屈了才我们热烈欢迎,并要派兵骑三轮车到机关接我,我说没必要自己长着腿能走。于是,便背起背包冒着淅淅沥沥的雨花脚步沉重地赶往连队。
当我走进连队营区时一下子愣住了:原来全连官兵正齐唰唰地站在细细的雨雾中等着我的到来。连长高兴地迎上前接过背包往我胸前擂了一拳对兵们说王排长来报到大家欢迎。于是乎,掌声响起来,我知道,此刻应该对大家说些什么,但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半晌,才憋出一句语不达意的话:“我是来向你们学习的,大家看我今后的行动吧!”“哗……”又是一阵如潮般的掌声,我被一种浓烈的战友气氛感染着,心头像的千万条虫子爬动。
我被分配在一排当排长。因为我当时兵龄短,连队包括我排里的战士多半数和我是同年兵且有的比我兵龄长,所以刚开始抓工作时总感到抹不开面子。刚到位不久的一天,就轮到了我担任排长值日,组织全连到团部看电影。去时的路上,前半部分队列走得整齐,而后半部分的老兵走得拖拖拉拉跟不上队,我不断地喊着“一二一”的口令进行调整,可就是走不齐。
我觉得是一些老兵故意和我过不去,不由气冲斗牛,连“立定”的口令都没喊,大喝一声“站住”,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我一一点名让后半部分的老兵出列,随即大为光火地训话一番,说你们几个老兵腿不一样长咋的,不想看电影就滚回去!大家都被我的暴怒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地说不出话来。回去的路上,挨训的老兵都主动站在了队列前边,整个路程我一句口令都没喊,大家走得却很齐,听着“唰、唰、唰”的脚步声,我越发觉得带兵没有威严是不行的。
没想到,几位老兵回去后找到我说:“排长,你虽然兵龄比我们短,可咱老兵都很尊重你,今天去看电影队伍走得乱,主要是你的行进间口令喊得不规范,你看回来时排头的老兵把步速掌握得很好,队伍自然就走得齐了……”听罢老兵们的一席话,我不禁为自己的鲁莽而内疚,同时,也为老兵们对我的宽容而高兴。事后,我真诚地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向老兵们道了歉,战士们听后一个劲儿地拍巴掌。
从此,我注重以情带兵,生活中也把自己摆到普通一兵的位置上去。以前,每天早上起床后,叠被子、打洗脸水都是战士们主动去干,后来我便拒绝了,坚持自己的活自己干,这虽是一些小事,但我发现大家眼里流露出的却是敬眼的目光。从此,我与兵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关系也越来越融洽。一日,连长找到我,说三排长有个叫刘辉的“刺头兵”不出操不训练,排长不在位班长管不了,连里想把他调到一排来。
我说没有管不了的兵那就来吧。还别说,那刘辉真够操蛋的,刚到没几天便给我整了个“下马威”。那天早上小刘称病躺在床上不出操,早饭也不吃,我找到炊事班长给他做了碗荷包蛋并亲自端到床前,谁知,他竟连眼也不睁就说不饿不饿别理我烦着呢!弄得我尴尬极了。班长见状上前一把揪住小刘的胸襟抬手就要打人,我急忙放下饭碗大声喝斥班长住手。之后的日子,我对小刘格外细心观察,发现他表情木然,不愿与别人接近。一种直觉告诉我,小刘心里一定憋着什么委屈没有倒出来。我一次次找小刘谈心,终于摸清了他藏在心底的积怨。原来,小刘以前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兵,半年前家里拍来电报,说父亲病重速归,可连队不信任他,不仅没批假还说那是封假电报。后来,小刘的父亲病重去世了,连队虽批假让他回去处理了父亲的丧事,可小刘却把生前未能见上父亲一面的怨气归结给连队,从此憋着劲和连队干部闹别扭。
查出小刘的思想症结后,我从连队干部工作忙不能事无巨细的角度去开导他,并在生活上关心他,终于有一天小刘流着眼泪说:“排长,我以前自暴自弃很不对,其实,人和人之间不仅存在着互相信任,还有着一种叫做真情的东西!”从此,小刘甩掉了思想包袱,工作面貌也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在基层带兵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不知不觉时光流逝得飞快,就在我当排长第50天的时候,上级的一纸命令又把我调回到机关。巧得是,离开连队那天,天空依旧是飘着细雨,我的心情依旧是湿漉漉地难受。分手时,我与兵们都哭了。
后来,我根据当排长的生活实践写出了《排长们为什么“没事干”》和《请给我压点担子吧》两篇文章,均发表在《解放军报》上,受到了基层官兵的好评。
唉,真该感谢到50天的排长生活,是那段日子使我生命里拥有一些真正灿烂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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