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那个光秃秃的山脚下,那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妇人趴在刚刚埋好的坟头上哭诉着,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哭诉,让人感到心痛不已,“我的老头子啊,那半壶热酒还没喝上,你就这么撇下我走了。”
老妇人一边哭诉,一边颤抖着双手,将那半壶白酒倒在了老伴的坟头上。“老头子,这是我给你打来的半壶酒,我给你热好了,你趁热喝了吧。”
令人震惊的是,这半壶酒还是老妇人在老伴临终前到儿子家的小卖店花钱买的呢。这是乡亲们后来说出的,与其是说出真相,不如说是愤怒之后的声讨。那壶没有多大,就是六七十年代人们喝酒时用来烫酒的玻璃壶,顶多能装二两酒。
老头子与老伴结婚后,生了五个儿子,生活还算过得去,但是为了给儿子找媳妇,家里已经债台高筑,老儿子即将结婚,但就是没有房子住,婚事即将黄摊。无奈之下,老两口将自己唯一的住房让给了老儿子,总算有惊无险,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毕。
老两口搬到了村口一个“瓜窝棚”似的小屋,算是安顿晚年。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老人的五个儿子家庭生活愈发看好。但老两口已经接近80岁的高龄,风烛残年,却没有人管,几个儿子都互相观望,推来推去。老两口只好饥一顿饱一顿,艰难度日,最后竟沦落到挨家乞讨的境地。
面对乡亲的指责,面对众人的议论,老人的几个儿子无动于衷。尽管这样,老妇人面对他人“状告儿子”的提醒,还是本能地自言自语,“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行了,我一个老婆子能活几年?”
风霜雪雨,春秋变奏。那个北风呼嚎的夜晚,老头子突然卧床不起,奄奄一息,老伴泪流满面,到邻居家要了一碗小米子,回来为老伴熬了一点小米粥,切了一个咸菜疙瘩,当老妇人将饭菜端到老伴眼前时,老头子无力地摇了摇头,嘴唇颤动的,断断续续的,艰难地说出了心里话,原来,老头子只想喝一点白酒。
老妇人顿时泪流满面。也难怪,老头子曾经酒瘾很大,相当初每日必须喝一点,要不总觉得缺点什么似的。自打儿子接连结婚办喜事,经济捉襟见肘,很少见老人喝酒了。后来,每年喝一次酒好像都是奢侈。
老妇人步履蹒跚,推开房门,消失在夜色之中。她挪动沉重的脚步来到开小卖店的儿子家,一阵急促的敲门,儿子家的灯光亮了,“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敲门。”“我是你妈,快给我开门,你爸不行了,要喝点酒。”
结果老妇人从儿子那里买回来半壶酒。老妇人跌跌撞撞,小心翼翼地将半壶酒端回家里,只见老头子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老妇人在那个摔瘪了的小铝盆里倒了点开水,将酒壶放进了铝盆里,将酒烫热,因为老头子喝不了凉酒。“老头子,我把酒打来了,你趁热喝一口。”当老妇人将半壶热酒端到老头子跟前时,老头子没有半点反应,静静地躺在那里。老妇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趴在老头子的身上,抱住老头子的身体开始晃动,“老头子,你别吓唬我,老头子,你怎么了,你醒醒。”
老头子已经离去了,撇下了与她相依为命的老妇人。
邻居们帮助老妇人将老伴草草安葬,老人的几个儿子掉了几滴眼泪,乡亲们说那是鳄鱼的眼泪。
自打老伴去世之后,老妇人自己在那个“瓜窝棚”似的小屋委曲求全,苟延残喘,总是自言自语,“我的老头子啊,那半壶热酒还没喝上,你就这么撇下我走了。”
村里的小孩听到后,总是在玩耍的时候学说着老妇人的话,“我的老头子啊,那半壶热酒还没喝上,你就这么撇下我走了。”
孩子们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好玩;但是大人们明白其中的悲苦。
后来,乡亲们好长时间没看见那老妇人乞讨的身影,更听不见那老妇人那凄婉的自言自语,大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人来到老妇人那个”瓜窝棚“似的小屋,只见屋里寒气逼人,死一般寂静,老人已经离去很长时间,尸体已经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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