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门

• 发布日期： 2015-02-05
• 作者：一默/昊凡

年轻的时候物质生活不丰厚，理想却很丰富，一个小话题也会谈到很晚，一块谈理想的朋友又很多，所以回家晚是常有的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社会治安挺好，在二十来岁的我看来，天下太平。但爸爸妈妈却认为，晚回家不仅不安全，而且充满危机。那时我年轻，不理解老人怎么会这样想。

等门，在我们家是必须的。晚回家一定要留话，那时家里没有电话，有事都要提前说，一旦没留话，回来晚就成了一个小事件。

一次我回来晚了——其实我和妈妈说了，也许说得不够正式，也许是她忘了——晚上我从外面回来时，老远就见到爸爸站在胡同口，迎着我回来的方向张望。我赶紧下车跟他解释，爸爸并没有埋怨我，我俩一起往家走，谁也没说话。到家发现妈妈也在等我，我辩解说：“我没事！我能出嘛事？”爸爸说：“孩子回来晚，没有一家老的会认为他在外面遇上了好事儿。”我当时虽没再说话，但心里并不认同他们的想法。

前几天，想和留学的孩子微信通话，用语音和文字留言，几次没见回音。本来就有时差，间隔了几个小时的留言石沉大海，到了晚上实在忍不住了，我开始拨国际长途。在中国打英国的电话，是按分钟计算的，平时舍不得打，但孩子几个小时没回信，急得我要火上房了，哪还顾得上许多。电话打通了，没人接。连着打几个，依旧没人接听。问题是他正在放寒假，应该不是在课堂上。就算出去买东西忘带手机了，几个小时也该回来了。

前些时候听他说，学校附近曾经发生两起抢手机的事儿，我开始发挥想象力，不住往坏处想。突然我想起，他刚离开中国时，我为了防“失联”，特意让他留了个同学的电话。找着那个电话打过去，对方关机。这不要了命吗？冷静一想，回忆起那个同学已经回国，在国内当然关机了。

眼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原本疲劳的身子，精神却抖擞起来了。爱人也很着急，但她怕我急，还一个劲地安慰我。其实她的安慰话我都懂，可心里就是放不下。爱人在“自家人”的微信群里，发出一条消息：“不管多晚，见到信息速回！”消息发出，我们依旧睡不着，只好打开电视看两眼。

脑子还是胡思乱想，电视根本看不下去。再打电话还是通了没人接，急得我穿上衣服，在地上来回溜达，脑子里闪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画面。就在这时，微信响了：“我没事，手机调到振动了”，“您先睡觉吧！明天再聊！”

看着这两句话，我突然想起了爸爸妈妈几十年前给我等门的情景，我也懂了父母那时的心情。我想告诉他们，可他们早已不在人世。可怜天下父母有几个能活到子女明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