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对希腊神话不懂装懂

北京方雨

去年，余秋雨出版了一本题目很吓人的书：《问学余秋雨——与北大学生谈中国文化》。什么叫“问学”？《礼记·中庸》中说：“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那是君子向更高层次学者求学的意思，从古至今谁敢有这么大的口气？我们知道，历史上敢接受“问学”的都是圣人级的人物，如孔子、老子，而且连圣人也没有自称别人向自己“问学”。看来，余秋雨连当“大师”也觉得不过瘾了，要当圣人甚至超圣人了。

可是，他的这本书，不过是一本历史常识的小册子，基本上就是《寻觅中华》的翻版，不同之处是改成了与大学生的对话形式。当然，如果他书里传达的历史文化知识都是准确的，倒也不妨作为青少年的课外读物。问题是，他这本书里不仅存在大量神秘主义的谬论，而且仍然存在大量文史常识错误。我早说过，我只揭露他的谎言和明显的文史错误，不去批判他的谰言，所以，本文仅举他书中的一个常识错误，以证明“问学余秋雨”是很不可靠的。

在该书的“第二部分第五课  稷下学宫和雅典学院”一节，余秋雨写道：

“我在备课的时候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在今天的课程中给你们一代留下一个关于百家争鸣时代的深刻印象。人类最深刻的印象，首先总是作用于视觉，因此我从世界坐标出发，找了一幅画，那是欧洲文艺复兴大师对于从古希腊开始的百家争鸣的想象，可能对我们加深印象很有帮助。”

“《雅典学院》中出现了很多学者。站在中心部位、右手指天的是柏拉图，他的左边是学生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分别代表古典哲学的两大流派。两人的周围围绕着很多学者，倾听他们激昂的辩论。也有人在台阶上旁若无人地独自研究，后面巨大拱形柱的左右两座浮雕，分别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 

余秋雨“从世界坐标出发”找到的这幅画，的确是拉斐尔的名作，原文是意大利文“La scuola di Atene”，一般译为《雅典学院》，也译为《雅典学派》（见图）。但是，余秋雨似乎没有很好地备课，更没有仔细看这幅画，就急急忙忙来教导他的学生了。本来，他介绍一下画中那些人物也就够了，可他偏要卖弄，连作为背景的雕塑也不放过：“后面巨大拱形柱的左右两座浮雕，分别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也是合该余秋雨出洋相，这画蛇添足的解释，恰恰暴露出他的无知。

阿佛洛狄忒是希腊神话中的爱神与美丽之神不假，但她是位女神，在古希腊神话中象征爱情与女性的美丽，也是女性形体美的最高象征，在罗马神话中她就是我们非常熟悉的维纳斯。可是，左边的雕像看上去明明是个男子，怎么成了女神阿佛洛狄忒？ 难道余秋雨先生真的潜心向佛，已入化境，连光着身子的男人也认不出来了吗？不过，如果余秋雨看不清楚这雕像人物的男性特征，那么通过人物手里拿的七弦里拉琴，也应该立刻认出这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典型形象（见图）。作为学贯中西、考察了那么多年中外文化的挂牌大师余秋雨，不会不知道阿波罗雕像的这个特征吧？希腊米洛斯岛出土的阿佛洛狄忒雕像（见图，我们一般称“维纳斯”）恐怕是中国人最熟悉的西方雕塑之一，难道余秋雨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另外，“巨大拱形柱的左右两座浮雕”也不对劲儿，连中学生都知道，那不是浮雕，而是圆雕！拉斐尔画得没那么差吧？况且，什么是“拱形柱”？柱子有拱形的吗？

右边的女神的确是雅典娜，不过，雅典娜不仅是智慧女神，也是女战神和胜利女神。这幅画里的雅典娜雕塑，一手握武器，一手提盾牌，盾牌上镶嵌着蛇发女妖梅杜莎的头颅，主要是描绘她胜利女神和女战神的一面。

余秋雨自己连希腊神话的人物都没搞清楚，连浮雕与圆雕的区别都没弄明白，就高谈阔论，傲慢地宣称要“给你们一代留下一个关于百家争鸣时代的深刻印象”，真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余秋雨既然敢把自己的书起名“问学余秋雨”，就必须让读者“致广大而尽精微”，可是他自己却既没有致广大，也没有尽精微，反而是错误连篇。

这个低级错误暴露出余秋雨根本不了解希腊神话，也不懂西方绘画，可他就是敢冒充内行妄加评论。不懂装懂、现学现卖、好为人师，这是余秋雨写文章下笔必错的根源。我实在不理解这几个北大学生：北大有那么多有真才实学、真知灼见的老师，你们不去请教，却舍近求远跑去“问学”一个半瓶醋余秋雨，真是把北大的脸面都丢尽了！

拉斐尔《雅典学院》

     阿波罗（余秋雨说他是“女神”阿佛洛狄忒）                雅典娜（《雅典学院》局部）

           （《雅典学院》局部）               

 
米洛斯岛出土的阿佛洛狄忒雕像（卢浮宫）       阿佛洛狄忒雕像（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